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沉默像石頭一樣壓在易中海心上。
”現在就要?”拐子劉終于吐出一口濃煙,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還是那么沙啞,”南鑼鼓巷?前院?夜里摸進去干這種活?”
他猛地抬起眼皮,那眼神銳利得像針,釘在易中海身上,”同志!你怕是不知道現在是啥年月吧?”
”解放快六年了!這四九城的聯防隊可不是吃干飯的!晚上查得比白天還他媽邪乎!”拐子劉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帶著一股子亡命徒才有的兇狠和市儈。
”南鑼鼓巷那是正兒八經住人的地界兒!半夜三更摸進去,敲斷人家一條腿?還得不讓他喊出聲?那么容易?”
他猛地把煙袋鍋子在桌角上用力磕了磕:“這是拿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干買賣!懂不懂?稍微有點響動!驚動了旁邊睡覺的!哪怕是咳嗽一聲!老子這條老命今兒晚上就得撂那兒!公安的銬子可不是吃素的!進了局子,這條命夠不夠抵都兩說!你讓我現在就去?”
拐子劉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加冰冷:“想立竿見影出結果?行!得加錢,就桌上這點玩意兒…”
他嫌棄地用手指撥弄了一下那些錢,銀元和小金條,”只夠買平常日子干這活的辛苦錢,還不夠買兄弟我這顆腦袋冒這么大風險的錢!”
他伸出三根烏黑的手指,在易中海眼前用力晃了晃說:“再添三百!少一個大子兒都沒得談!必須是折現成現大洋或者金條!現在就給!那些紙票票擦屁股都嫌硬,老子不稀罕!”
他那獨腿支撐著身體,眼神卻居高臨下,帶著亡命徒特有的狠戾和不容置疑,”拿不出?趁早滾蛋!老子還想多活兩天!”
易中海的腦子嗡的一聲!這拐子劉簡直是獅子大開口!這幾乎是把他徹底榨干,還得搭上棺材本。
一股血氣猛地沖上頭,易中海眼前發黑,幾乎要當場暈過去!他想怒吼,想罵娘!
但是…看看窗外更深的夜色?估摸著子時都快過了!傻柱和蘇長順天亮就要奔郵局,沒有退路了!
易中海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后槽牙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他盯著拐子劉那雙貪婪,冰冷,沒有絲毫商量余地的眼睛。
他猛地伸手,再次探入自己懷里最貼身的內袋,顫抖著手,將最后一根冰涼沉重的金條,啪嗒一聲,重重地拍在桌上那堆錢物旁邊。
又哆哆嗦嗦地將兜里最后幾塊零散的毛票都掏了出來,一股腦堆在桌上。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心痛和肉痛而嘶啞變形:“就…就這些了,全給你!全在這兒了!劉爺,我全身的家當都在這兒!您答應的話就都拿走,幫我把事辦了,現在去把他那條腿給我廢了!”
拐子劉伸出烏黑的手,先將那根大金條抓在手里掂了掂,接著一把將桌上所有值錢和不太值錢的東西囫圇掃進一個破布口袋里,拐子劉將那臟污的破口袋往腰里一系,”等著!一個時辰!”
他從墻角一堆破爛里,麻利地抽出一根小孩手臂粗細,油光锃亮的棗木短棒,又在腿上別了一把磨得鋒利的刮骨刀。
他動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一個瘸子,幾步就閃到了門口。”就在這等著結果,別他媽跟來!”
扔下這句冰冷的話,拐子劉的身影瞬間融入門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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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里那令人窒息惡臭幾乎要把易中海吞噬,他哪里肯待?
”等?等你娘個頭!”他心里暗罵,”老子留下等?等著給人抓現行還是等著被你這孫子黑吃黑?
天塌下來,他易中海也得在四合院里露面!
易中海再不敢多耽擱一秒,出了小院,反手把門虛掩上,再次融入冰冷的夜色。
他不敢走原路,他要操近路提前回到大院,然后等事情發生,再出面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