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賈張氏看著兒媳婦的眼淚,又看看炕上抱著頭的兒子,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口氣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氣,她頹然地擺擺手,聲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和逃避。
”要去…你去,我…我不去,我拉不下這張老臉,也…也怕被他罵出來,你…你要是被罵了,被撅回來了…別哭,也別怨我,都是命!”
說完,她扭過頭,不再看秦淮茹。
秦淮茹看看絕望的丈夫,咬了咬牙,她知道,婆婆這是默許了。
也把所有的風險和屈辱,都推到了她一個人身上。
她沒有猶豫,轉身走到墻角那個破舊的臉盆架前,就著盆里一點冷水,仔細地洗了把臉,又對著那塊模糊不清的小鏡子,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發和衣襟。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年輕卻寫滿愁苦和疲憊的臉,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盡可能平靜的表情。
然后,她轉身,推開屋門,獨自一人,走進暮色里,蘇長順…他會見我嗎?
他會說什么?他會…幫我們嗎?
秦淮茹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為了丈夫,為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她必須去試一試。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蘇長順冰冷的嘲諷和羞辱,她也得硬著頭皮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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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茹站在蘇長順家那扇刷著綠漆的木門前,抬起的手微微顫抖著,指尖冰涼。
院里各家窗戶透出的昏黃燈光,像一只只窺探的眼睛,讓她感覺芒刺在背。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她屈起指節,在門板上輕輕敲了三下。
”篤、篤、篤?!甭曇舨淮?,但在寂靜的院里格外清晰。
蘇長順拉開門站在門后,看到門外站著的是秦淮茹。
他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意外,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劉海中的決裂鬧劇,他自然聽到了。賈東旭被當成替罪羊一腳踢開,前途盡毀。
他也猜到了秦淮茹此刻找上門來,目的不言而喻——無非是走投無路。
想求他這個煞星給賈家指條活路,或者…奢望他能幫著在廠里疏通疏通?
蘇長順沒讓秦淮茹進門,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目光平靜地落在她那張寫滿愁苦,緊張和一絲卑微的臉上,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疏離感。
”秦嫂子?稀客啊?!彼旖枪雌鹨荒傩Γ蹦銇砦壹摇闫牌胖绬??她老人家,不是恨我入骨嗎?還有你…”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了幾分,”我斷了你的財路,還差點送你婆婆去農場思想改造…你和你婆婆的心里,怕是也沒少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