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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啼淚（第2頁）

“王婆，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事么？”徐夫人雙手毫無章法地?fù)]舞著，尖利的指甲劃破了阿隨的手，指著王婆怒吼道，“我是打殺了那賤人的孩子，但是你——”順著纖細(xì)手指的方向望去，韓紀(jì)注意到王婆的表情正慢慢凝固，就好像一碗冷卻了的凝結(jié)成乳白色固體的豬油。

“——你癡傻的兒子喜歡她，你為了給自己癡傻的兒子傳宗接代，竟然趁老爺外出叫他偷偷去爬那賤人的床！我是有罪，但我不過是擔(dān)心那賤人生出一個同樣癡傻的小兒，失了老爺?shù)亩鲗櫍蟀胼呑訜o依無靠，是出于好心！你呢，為了自己家里那點(diǎn)齷齪事，把人不當(dāng)人！”春生立在韓紀(jì)身后，微不可察地嗟嘆一聲，在場的女眷臉上皆露出可憐的神色，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錦繡夫人好可憐啊，這也太過分了。

”“王婆平日里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沒想到私底下是這種人。

”“真看不出來康哥一個傻子，居然還有這種心思！”王婆不怕別人罵她，可聽到那些人罵自己那如同孩童一般良善天真的兒子時，她憤怒得跳腳罵道：“你們胡說八道！康哥最是寬厚仁慈，是那賤人勾引的康哥！若不是那賤人誘騙我康哥，我康哥也不會因?yàn)閹湍琴v人送信而被打斷了腿！是那下賤胚子活該，她欠我康哥的，她勾引的我康哥——”“不許你再侮辱她！”一聲怒喝打斷王婆的辱罵，她顫巍巍地回頭，過于枯朽的身體無法敏捷行動，那一棍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打在她額頭上。

砰的一聲，男人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女人們要么將眼睛埋在臂彎中，要么將孩子藏在臂彎中，眼皮緊閉，衣袖飛舞。

無數(shù)的驚呼聲響起，無數(shù)的哭喊聲跟隨。

老婦仰面倒地，雙眼微微閃爍著，嘴里咿呀呀地還想叫喚，終究紅的血噴出來，白的腦漿迸濺，瞬息之間，一命嗚呼。

細(xì)密如樹影的眼睫輕顫，韓紀(jì)的眼底露出一分不可置信。

她上前探查王婆氣息，一并扯過一名仙門弟子的手臂把脈，翻出的衣袖下，黑色的血線依舊向上攀援。

韓紀(jì)回頭望去，清澈的眸子里映出sharen兇手的身影——徐云石高舉鐵鍬的手如同斷裂的木枝一般顫抖著下墜，血跡斑斑的鐵鍬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

燈籠微弱的光下，大滴大滴的汗珠與淚珠如同泥漿一般涂抹在這張不再年輕的臉皮上。

徐云石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大口大口地吞咽著，如同一個在沙漠中將渴死的旅人。

“我與錦繡夫妻一場……卻不料我不在府中之時你們?nèi)绱舜枘ニ@樣可憐……我決不允許有人這樣侮辱她。

”徐云石打了個哆嗦，上牙打著下牙，下牙又止不住地敲打上牙，雙眼竟?jié)u漸紅了。

半晌過后，他才捋順氣息，認(rèn)命一般道：“諸位放心，若是徐某今夜平安無事，我便將一切與官府衙門據(jù)實(shí)相告，屆時無論是斬首還是流放，徐某都甘之如飴，絕不牽連各位。

”好一個甘之如飴。

韓紀(jì)勾唇冷笑，順手扯過一片花葉將手中的鮮血擦凈：“王婆已死，怨毒未消，你殺錯人了。

我想，比起王婆，錦繡夫人更恨你那位打殺她孩子的夫人。

今夜，怨毒不消，眾人必死，還請你手起棍落，讓你的夫人也付出代價。

”徐云石震驚地看向韓紀(jì)，顫聲道：“修仙之人以除妖驅(qū)魔，普度眾生為己任，你為何……你為何要逼我手刃發(fā)妻，你們修的是哪門子道法，拜的是哪門子神仙……”黑夜的掩映下，幾個男人立在陰影里指責(zé)道：“這位仙長，你未免太過殘忍，不除妖便罷了，還幫著妖怪sharen，實(shí)在是仙門之恥。

”“是啊，她這樣亂打亂殺，已經(jīng)逼死了一個老太太了，又準(zhǔn)備逼死徐夫人……”他們好似打量器物一般打量著她，不算修長的手指指點(diǎn)著她的品貌，不算惡毒的嘴巴評判著她的對錯，最后化為眾口一詞的“助紂為虐”伴著唾沫飛向她。

韓紀(jì)將這些話一一聽入耳，不氣也不惱。

她只朝著抱著孩子的春生聳聳肩，道：“既然說我們助紂為虐，我們就不腆著臉拖大家后腿了。

”說罷，她又對院中眾人作揖拜別，道：“今日諸位的善心上傳于天，善行下達(dá)于地，叫我大開眼界。

日后若我路過嘉州城，必來此地祭奠各位。

”說罷，她叫春生將孩子放下，牽過春生的手轉(zhuǎn)身離去，阿隨哼著小曲跟在她身后。

未走幾步，便有人上前抓住韓紀(jì)衣袖，顫巍巍道：“仙長，你修仙求道本就為救濟(jì)蒼生，怎能見死不救，棄我們而去？”韓紀(jì)一根根掰開那女子的手指，抽出自己臟兮兮灰撲撲如舊抹布一般的袖子，笑道：“此言非也，我要救你們，你們說我助紂為虐；我要走，你們說我見死不救。

橫豎我都不占理，你們叫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