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凌風殿人滿為患。
江月還被侍女請回了寢室,在高嬤嬤的授意下,是保護,也是圍守,她坐在床上微不可聞的嘆息,她低估了皇宮守衛(wèi)的速度,也低估了高嬤嬤。
原來,老謀深算的高嬤嬤并非沒有準備,太子府的門口到皇宮的門口不過一里路程,有任何異動,守夜的士兵都會飛速趕來。
只是守衛(wèi)們,把整個凌風殿里里外外都仔細搜索了一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賊人。
這時,太子從他寢室中,揉著眼睛,撅著嘴巴,穿著鵝黃色的褻衣,迷迷瞪瞪地走出來,看到這么多人,一點兒也不驚慌,反而來了興致。
“這么多人呀,來玩捉迷藏嗎?”高嬤嬤哄他,“殿下,快回去休息吧。
”太子目光在人群中搜尋,沒找到太子妃,便問:“阿臾呢?”說完,便不管不顧地去了太子妃的寢殿。
高嬤嬤立刻屏退守衛(wèi)們,讓他們回去各司其職,然后把凌風殿所有的侍女,掌事侍女,粗使丫鬟都叫來廳中,一一質問,究竟是何人看到了賊人,發(fā)出那一聲驚叫。
然而,所有侍女都倉皇地搖頭,嬌嬌也在其中。
高嬤嬤又讓各侍女去房中查看,是否有丟東西,侍女們匆匆忙忙地去查看,表示什么也沒丟。
高嬤嬤說:“日后,誰再敢在府中散布謠言,當心小命不保!”說完,便拂袖而去,侍女們被這樣驚嚇一遭,紛紛跌坐在地上,一時回不過神來。
江月還見太子一臉關切地進來,努力扯出一個笑臉,他畢竟是一國太子,被自己的父皇囚禁三年,如今成了癡傻瘋癲之人,也著實可憐。
“殿下,嚇到你了嗎?”謝凌在她的塌前站定,卻沒有看她,而是看向窗外,外面屋檐下的燈籠透過窗戶,薄薄地鋪了一縷在他的鼻梁上,似乎把他的臉切成明暗兩色。
江月還看著他,忽然覺得今夜的太子有些不一樣,而下一秒,他立刻笑得像個三歲小兒,指著窗外聲音清朗地說:“摔個大馬趴!”江月還起身去看,是高嬤嬤的背影,窗外那縷光也打在了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去摸了摸,卻什么也沒摸到。
謝凌忽然擺出一副天真的口吻,問她:“阿臾,你為何穿一身白衣?”江月還心上一懔,笑道:“白色好看呀。
”謝凌倏爾湊近來看,一寸寸仔細打量江月還,仿佛要把她看透,面對突然起來湊到她眼前的謝凌,江月還不禁心慌,怕他瞧出來她跟太子妃的異處,也許是因為心虛,她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但他偏偏肆無忌憚地越湊越近,眼睛離她的臉,好近好近,害她緊張得呼吸都亂了節(jié)奏。
“殿下,不早了,早點去休息吧。
”她瞥過臉去。
謝凌嫣然一笑,對,通常她不會把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但此刻的他,只能讓她聯(lián)想到這個詞。
他五官俊逸,肌膚白皙,不愧是俘獲了瀛州萬千少女心的太子謝凌,只是江月還似乎覺得他與平時有些不太像,他的雙眼不再清澈,透著淡淡的哀愁。
然而很快,謝凌又恢復了尋常的天真模樣,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我困了。
”然后,便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等候在門外的幾個侍女立刻擁上前,江月還看著他削瘦的背影,一搖一晃地消失在門廳處。
江月還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心中也懊惱,今夜陸非夜自然是沒真的來,是她跟嬌嬌的計劃,本以為今晚就能離開這太子府,看來還是高看了自己,所幸高嬤嬤沒察覺到她的異樣,也沒有細究,否則今晚不然如此輕易瞞過去。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謝凌好像有所察覺,他看她的眼神和從前不一樣了……窗外風雪交加,江月還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她早早睡下了。
接下來幾天,江月還都神色倦倦,從前總來找她玩的太子,也不纏著她了,一日中有一大半的時間,把自己關在房中,能跟她聊天的,只有嬌嬌。
江月還問嬌嬌:“最近殿下怎么跟往日有些不同?”嬌嬌說:“自從殿下失心瘋之后,性格大變,有時候貪玩,有時候不說話,有時候也經常會像現(xiàn)在這樣,躲進房中好幾日都不出來。
”江月還點點頭,原來如此,又問:“那為何,府中只有太子妃,沒有側妃?”嬌嬌想了想說:“殿下先被禁足三年,加上迎娶太子妃當日就失心瘋了,哪有人愿意女兒嫁入太子府?”江月還問:“那殿下失心瘋三年,皇上也沒有廢太子的想法嗎?”嬌嬌立刻把食指放在嘴邊,四下看了看,小聲道:“據(jù)說是皇后娘娘一直勸皇上,不要廢太子,加上文將軍把女兒嫁給殿下,皇上肯定也要顧忌文將軍,可大家都在議論,眼下七皇子已經滿16了,殿下若不能恢復神智,這太子之位肯定不保了……”江月還了然,忽然腦海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既然太子之位不保,那作為文武百官之首的文將軍豈會甘心?不過這一切,與她何干,她只作漫不經心地問:“那可有太醫(yī)為殿下診治過?”嬌嬌欲言又止,看了看遠處的侍女,小聲道:“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都來過,也有江湖名醫(yī)來,奇怪的是,都瞧不出問題,許是因為先皇后心有結癥吧。
心病難醫(yī)。
”江月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嘆了口氣,瞧嬌嬌眼眶發(fā)紅,知道她大概是也想阿娘了,不知府中何時才能解禁,那時她就可以去祭拜阿娘了。
那時,她也可以回到心心念念的巴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