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外頭傳來喧囂聲,是放牧的回來了。
“今日怎回來早了?”阿塔娜疑惑地自言自語。
部落里亂糟糟的,一種緊張的情緒在族人們中間蔓延。
“有幾只看著不行了。”今日負責放牧的小伙苦著臉將幾只羊從羊群中挑出。這是他早歸的原因,他怕那幾只羊會死在路上回不來。
被挑出的幾只羊各個瘦得不行,它們神情萎靡,肚皮松垮垮的,肋骨卻根根分明,都是前不久剛剛分娩過的母羊。
按道理它們該“坐個月子”的,可是這里是在草原,是人無法坐月子的荒蕪草原。
每一個灰蒙蒙的寒冷早晨,羊兒們被趕出羊圈,踏入蒼茫的荒野,它們長途跋涉,忍受著寒冷、饑餓、痛苦,在荒涼的大地上尋找用來果腹的草根。
“不行了,病了。”放牧的小伙兒掰開羊兒們的嘴巴,粗魯?shù)厮洪_羊兒嘴角結著的黃痂,頓時鮮血淋漓。
羊兒們一動不動,這丁點兒的痛楚不能動容它們分毫。
部落里沒有獸醫(yī),大家都是憑借了經驗在生活,他們不知道這幾只羊是怎么了。興許是生產令它們虛弱,又或許是前夜的風雪讓它們受了寒。不管是什么原因,按照往年的經驗來判斷,這幾只羊就要活不了了。
“都殺了吧。”作為郎主的賀蘭定做了最終的決定。
賀蘭定不是獸醫(yī),也沒有任何護理牲畜的理論知識,他只能相信族人們的判斷,“給斛律部落送一只,懷朔鎮(zhèn)送一只,還有三只拉去賣了”即便可能是病羊,也是極其難得的食物。
“不,給懷朔鎮(zhèn)那邊送兩只去吧。后天外祖父過壽,府上少不了要采買肉食的。”賀蘭定突然想到了劉姥姥,那個拉著一車瓜果去賈府打秋風的智慧老人。
如今,自己也成了這打秋風的破落戶、窮親戚了。
斛律部落。
婢女阿蘭來報,“大郎又送來一只羊來。”
正在縫制小衣的段氏手中一頓,正想說何故又送羊來,爾后想起什么,嘆息一聲,“大約是前幾日的風雪”
段氏蹙眉,囑咐阿蘭道,“取兩袋粟米、一包鹽作為回禮吧。”總不能失了禮數(shù)。
一只病羊從斛律部換來兩袋粟米、一包鹽。兩只病羊從將軍府換來了四匹華麗非常的布匹。
賀蘭定認不出布匹的材質,猜測是絲綢的,因為每一匹布看上去都如流水一般滑順,可每一匹又都不一樣。
有的一面織花,一面光亮如緞;有的光潔無飾,厚實緊密而柔軟,像是剛剛煮出的奶皮子;還有一匹是青綠色的,薄而透明,像是雨后的翠竹
族人們都看傻眼了,嚷嚷著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珍寶,又道,早知兩只羊能從將軍府換來這樣多的好東西,早幾年老郎主也該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