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朔街頭上游走的是茫然不知何去何從的軍戶兒郎,他們穿著破舊漏風的皮袍,腰間挎著祖上傳下的環首刀,手中牽著的馬兒也不是從前那快如奔雷令蠕蠕人聞風喪膽的駿馬,而是一匹匹瘦骨嶙峋的老馬——人都吃不飽飯了,何況馬兒。
總該要做些什么才對啊。賀蘭定這般想著。
當宴席進行到尾聲,有仆人來請。賀蘭定終于要去見見自己的“省長”外祖父了。
“長大了,穩重了。”
賀蘭定接受著對方的打量,感覺老人的目光就像x射線一般能把自己的內臟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個方子不錯。”段長看著眼前淺如溪水,一望便知的外孫直接道,“只是如今還不適合推廣。”
“?”賀蘭定眼中的疑惑無處盾形。
“這件事我會處理。”段長不欲多說,語氣突然親近起來,“那方子珍貴,拉漢可有什么想要的賞賜。”
賀蘭定腦子里如一團漿糊,段氏不是說豆芽菜泡發之法很好么?不是可以用以收攏草原部落嗎?怎么又不推廣了?
“額阿公上次給的絲絹已經非常貴重了”賀蘭定不知道眼前這個老人的打算,將原本的想法都吞回了肚子里,含糊其辭地推拒著。
“草原生活不易。”老人溫和道,“再領幾匹好絹回去吧,正好用來娶婦。”
賀蘭定吶吶點頭謝過,絞盡腦汁想要找個什么話題,“啊,今日沒帶薩日、那日一道來,怕他們年紀小”
賀蘭定本想解釋小外孫和小外孫女沒來賀壽的原因,誰知話沒說完,只見對面的老者眉頭微蹙,“啊他們啊”似乎剛剛想起那么兩號人物。
“該給他們取個漢名了。”
賀蘭定:“好。”
賀蘭定以為老者會順勢給兩個小外孫取個漢名,結果對方什么也沒說,賀壽之行就這么糊里糊涂的結束了。
天氣晴朗,青空瓦藍,世界明凈,草原部落里歡歌一片。族人們載歌載舞慶祝自家年輕的郎主得到了豐厚的獎賞。
和族人們的喜悅不同,賀蘭定憂心忡忡,一個人躲在毛氈帳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郎主!”門簾掀開,阿史那虎頭的腦袋探進帳篷,一對亮閃閃的眼睛如天上的星子,他熱情招呼著,“郎主,一起來啊!”
“不了。”賀蘭定擺擺手,“我想靜靜。”
阿史那虎頭不是個蠢的,立馬感知到自家郎主的情緒異常。
“這是怎么了?”他走進帳篷,一邊走,一邊將手上抓烤肉時留下的油漬擦到腰間掛著的皮革囊袋上——草原的物資是那樣的匱乏,即便是手上的些許油花也要要充分利用起來保養皮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