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繆心神一顫,將臉埋低,抿唇:“我該死。”
原本還在喝酒的姜遲瞇了瞇眼睛,“哦?怎么回事?”
大殿上的絲竹聲夏然而止。
“父皇,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沒見到姜繆,宋家軍侯好似坐不住了。說起來,咱們喝的是南楚的酒,更該讓姜繆來介紹一下這酒。這才算什么馬配什么馬鞍。”
頓了頓,更加惡劣一笑:“這席上,最該給陛下您敬酒表示感謝地就是念安那丫頭,這會她不在,讓夫君代勞也是一樣的。宋墨,該站起身,替你的妻好好跪在陛下面前賀壽。”
一句話如同落進(jìn)池塘的巨石,激起千層浪。
紫宸殿的宴席從黃昏一直延續(xù)到深夜,殿外的風(fēng)雪不知何時大了起來,卷著雪粒拍打窗欞,發(fā)出簌簌的聲響。
姜繆坐在角落的位置,指尖反復(fù)摩挲著溫?zé)岬木票K,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斜對面的宋墨。
“雪下得這樣大,回城的路怕是難走了。”皇帝放下金樽,目光在姜繆和宋墨之間轉(zhuǎn)了一圈,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今日念安和宋墨都有心了。宋府離得遠(yuǎn),宋墨的身子不適,今晚就在宮里歇下吧。”
姜繆的心猛地一沉。
宮里規(guī)矩森嚴(yán),從沒有過留新婚夫妻的道理。
“念安回來后,才還未在宮里住過,實在少了公主該有的精力。”
姜遲的話,幾乎讓人挑出錯。
宋墨的臉色也微不可察地變了變,他拱手道:“謝陛下體恤,只是臣身有不便……”
“無妨。”皇帝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朕已讓人備好了‘聽雪軒’,離這近,也清凈,正適合小軍侯靜養(yǎng)。念安明日一早還能陪朕用一用早膳。”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辭便是抗旨。
姜繆垂眸應(yīng)下,指尖卻悄悄攥緊了袖中的帕子。
聽雪軒果然如其名,坐落在一片梅林深處,靜謐得能聽見雪花落在梅枝上的輕響。
殿內(nèi)陳設(shè)素雅,卻處處透著精致,暖爐里燃著上好的銀絲炭,將寒意擋在門外。
“公主先歇著,小軍侯的藥奴婢去煎。”隨侍的宮女福了福身,轉(zhuǎn)身退了出去,臨走時還特意將門留了道縫隙。
姜繆看著那道縫隙,眼底的警惕更濃了。
她走到門邊,假意整理門簾,余光瞥見廊下柱子后,隱約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不必看了,今夜門外只怕徹夜不得安寧。”宋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已移到窗邊,望著外面漫天風(fēng)雪,語氣平靜無波,“陛下是想看看,我們這對‘夫妻’,到底是真和睦,還是假客氣。”
姜繆轉(zhuǎn)過身,見他正用指尖敲擊著窗欞,節(jié)奏沉穩(wěn),像是在盤算著什么。昏黃的燈光落在他側(cè)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愈發(fā)清晰,眉骨高挺,唇線分明,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那便演一場給他們看。”她忽然笑了,笑容里帶著幾分狡黠,像只找到了獵物的小狐貍,“總不能讓陛下的心思白費。”
宋墨抬眼看向她,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也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公主想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