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初撫摸著案上瑤琴,抿嘴兒一笑:“你瞧我像是精于音律的人么?”
她自幼鉆研醫術,跟隨在白老太爺身后,對于女紅與琴棋書畫等不過是略有涉獵,并不精通。
秦長寂低垂著頭:“我見這琴不錯,琴音洪亮,如鐘聲激蕩,號角長鳴,頗有傳說中古琴號鐘的雄渾激昂,能配得上你。”
靜初沒有想到,秦長寂竟然還懂琴。
詫異地問:“那你會彈嗎?”
秦長寂望一眼自己的手:“罷了,血腥太濃,怕玷污了這琴。”
靜初抬手將琴弦撥弄得亂七八糟,笑吟吟地道:“我倒是很好奇,一把握劍的鐵鉗,如何能彈奏出繞指柔的曲子。”
秦長寂猶豫了一下,擱下手里的劍,坐到琴臺后面,略一沉吟,試著撥弄琴弦。
琴音叮咚,如雨點敲打在人的心上。
然后,匯集成溪水,歡快跳躍著,奔流越來越快,逐漸成滔滔河水,聲音變得雄渾。
秦長寂的指尖逐漸熟稔起來,跳動在各個琴弦之間,似乎有海浪拍案,狂風驟起。
又像萬馬奔騰,金戈鐵馬廝殺的戰場,格外激昂高亢,豪氣萬丈。
靜初靠在門框之上,安靜地望著秦長寂。
他眼簾低垂,燭光之下,壓根看不清他眸中蘊藏的東西,捉摸不透。
最后,似乎是風收雨住,有一種慷慨的悲愴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逐漸收音。
兩人一時間沉寂,誰也沒有說話。
還是靜初最先打破沉默:“沒想到,你的琴藝與劍術一樣令人震撼。”
秦長寂起身:“見笑。”
“這曲子以前從來沒有聽過。”
秦長寂默了默:“這曲子是家母專為家父譜寫的。”
靜初直言:“令堂也定是一位女中英豪,因為這曲子我聽不出兒女情長,纏綿悱惻,反而讓我有一種身處戰場廝殺的感覺。若有機會,定當拜見。”
秦長寂低垂了眼簾:“他們已經都去世了。”
靜初心中一軟:“對不起。”
“沒關系,過去很多年了。”
“那你家中還有什么家人?”
秦長寂握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全都死了。”
靜初不敢再問。
她能看出秦長寂使勁兒隱忍的悲痛與仇恨。肯定有不堪回首的慘痛過往,與刻骨銘心的仇恨。
或許,這就是他加入王不留行,成為一名冷血殺手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