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最好的位置,一張方桌,正面一把官帽椅,兩側(cè)各有兩張大方凳。
梁紹尊在方凳上,他旁邊的男人坐在官帽椅上,正聚精會神地聽?wèi)颍种覆蛔杂X隨著旦角的身條搖晃,沉浸其中。
男人身著青衫,眸子極淺,唇薄眉飛,看起來是個極為薄情的人。
許灼華看得出神,這個男人她似乎在書上見過。
程牧昀拉著許灼華的手臂,把她按在正中偏一點的位置上,叫了零嘴,讓張岐看著她,自己走到另外一張方凳前坐下。
幾人身后,還站著一排身穿黑色警服的人。
許灼華皺了皺眉,這個男人能讓程牧昀放下桀驁,還跟著警署的人,身份定然不簡單。
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聽?wèi)颍S灼華干脆也聽起了戲曲,奈何她根本不懂戲,沒有字幕,更是連下面那位扮相華麗的旦角唱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尷尬地嗑瓜子吃零嘴。
一曲唱罷,身旁傳來掌聲,那個男人正不緊不慢地鼓掌,清冷的臉上帶著不甚溫暖的笑意。
男人從袖口里拿出一根金條,招來警員,“送給梅先生,說是鶴德相贈。”
許灼華看著金燦燦的金條,心里忍不住驚訝,出手真闊綽。
細(xì)細(xì)一想,瞬間脊背發(fā)涼!
梅先生?鶴德?
唱戲的梅先生?警署的鶴德!
四大名旦之首梅鶴鳴!法租界警署副署長陳鶴德!
名震海外的梅鶴鳴現(xiàn)在還不是很出名,但是陳鶴德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警署的副署長了。
等過兩年梅鶴鳴出名之后,受邀去各國演出,名聲鶴起,后來拒絕登臺為東瀛人演出,罷演兩年。
陳鶴德也被其精神感染,拒絕承認(rèn)新政府,保護成員撤離,后來敗露,被當(dāng)街槍斃。
兩人都是好人,怎么會跟程牧昀這個瘋癲的少帥廝混在一起?程牧昀還說陳鶴德是個可怕的人?
臺下的梅鶴鳴唱罷,看客老爺們賞賜了許多金銀細(xì)軟,警員將金條遞給梅鶴鳴之后,眾人都開始喝彩,“陳副署長又來給梅先生捧場來了!”
一轉(zhuǎn)眼,梅鶴鳴謝過看客老爺之后,拎起戲服裙邊,走到了陳鶴德的身邊。
就算他濃墨重彩地化著夸張的妝,許灼華也能看出來他骨子里的俊朗。
“梅鶴鳴謝過陳先生。”
陳鶴德笑了,笑得依舊冷淡,“鶴鳴最近功夫見漲。”
“多謝陳先生夸獎。”
梁紹尊拿出一張銀票,“梅先生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許灼華想起來,就算現(xiàn)在梅鶴鳴還沒享譽國際,但已經(jīng)是新海城四大名旦之首,沖著他來聽?wèi)虻娜瞬簧伲蝗俗鸱Q為“梅先生”。
倒是陳鶴德,直呼其名。兩人不愧是知己。
陳鶴德擺了擺手,梅鶴鳴就退了下去,樓下的戲臺拉開幕布,新上來的戲子唱著《孽海記·思凡》,陳鶴德興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