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不孝,望至親至愛諒解。
前路漫漫,無心前行。
光明燦爛,唯吾晦暗。
——
許灼華的指尖在劇烈顫抖,像是深秋枝頭搖搖欲墜的枯葉。
她努力張開干涸的嘴唇,喉嚨卻像被無形的絲線勒住,發出破碎的嗚咽。
那個自幼撫養程文筠長大的嬤嬤,竟成了最鋒利的匕首,將她的人生刺得千瘡百孔。
她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程文筠溫婉的笑靨。
嬤嬤一定是用最惡毒的言辭,被迫委身于程老爺子的不堪過往。
在程文筠眼里,這是比砒霜更致命的毒藥。
那個被封建禮教雕琢得完美無缺的大家閨秀,怎能容忍自己血脈里流淌著“不知廉恥”的污血?
淚水順著許灼華的臉頰滑落,滴在攥緊的拳頭上。
她太清楚那個道貌岸然的老頭子的手段了——得不到的,就要徹底毀掉。
深吸一口氣,許灼華用指甲狠狠掐進掌心,終于勉強穩住顫抖的手腕。
她小心翼翼遞過去那封被淚水洇濕的絕筆信,信紙上的字跡時而狂亂如驚濤駭浪,時而模糊得難以辨認。
程夫人的手指剛觸到信紙就開始痙攣,淚水撲簌簌砸在女兒最后的字跡上。
程裕光急忙扶住程夫人顫抖的肩膀,掌心貼著信紙才勉強穩住。
往日程文筠筆下那娟秀工整的小楷,此刻卻像被狂風吹散的柳絮,墨跡暈染處,分明是泣血的控訴。
“文筠?。 背谭蛉送蝗话c坐在地,凄厲的哭喊震得窗欞都在顫抖。
一年前喪子的劇痛還未愈合,如今又要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剜心之痛。
程牧昀從程夫人手中接過絕筆信。
程牧昀骨節泛白的手指,幾乎要將那封絕筆信捏碎。
宣紙邊緣的褶皺里,還沾著程文筠未干的淚痕,此刻卻在他掌心硌出尖銳的疼。
許灼華慌忙伸手環住他緊繃如弓弦的手臂,卻觸到他皮下跳動的脈搏——那是暴風雨來臨前震顫的雷鳴。
隨著男人逐字讀完妹妹最后的傾訴,許灼華感覺他整個人化作了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突然,程牧昀如離弦之箭般彈起,
程裕光怒喝道:“回來,你去干什么?”
“我去問個清楚?!彼韲道锓恐鴿L燙的巖漿,每個字都裹著淬毒的利箭程牧昀停下腳步,并沒有回頭,“去老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