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東興南線商路暢通,絲綢瓷器賣得緊俏。”他擱下毛筆,伸手按住被風吹散的賬簿,“我真是高興,光是蘇州那筆訂單,就夠東行北線的支出了,或許今年北線就落成了。”
話音未落,又一陣狂風拍打著窗欞,許灼華從簾子下面鉆了進來。
許積信這才看清楚二人異常的神情,起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賬簿,“怎么了?我在這里算賬你們倆不樂意了?要不然一起數錢?”
許灼華只是掃了一眼地上的紙張,皺著眉問道:“二哥,家里的族譜你見過的嗎?”
許積信疑惑地抬頭,“族譜?昨天還見過呢,一早的時候拜過。”
“在哪里?”
“一直供在祠堂先祖牌位的后面,怎么了?”
許灼華轉身就跑了出去。
許宅祠堂,她跪了不止一次,卻從來沒有仔細看過牌位上的名字,也沒去過神位的后面,她現在迫切地想知道的那上面的名字。
程牧昀和許積信在后面追著她,他們兩個誰也想不到許灼華竟然能跑得這么快。
許灼華跑得飛快,寒風吹得她兩頰生疼,額前碎發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祠堂朱漆大門靜默地矗立在原地,仿佛靜靜等待著她似的。
她伸手扶住門框,劇烈的喘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祠堂門縫里漏出的微光在她眼底明明滅滅,仿佛是某種不祥的召喚
許灼華猛地推開大門,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驚起許灼華心中的漣漪。
撲面而來的香火氣混著漫起的灰塵,嗆得她連連咳嗽。
長明燈在神龕上幽幽燃燒,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風的侵襲下劇烈搖晃,將整座祠堂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供奉著先祖牌位的神臺仿佛籠罩在一層黑霧中,那些描金的姓氏與謚號在光影中扭曲變形,原本莊嚴肅穆的牌位投下巨大而詭異的影子,隨著燭光的跳動在墻上張牙舞爪,像極了無數只枯槁的手在無聲地抓撓。
許灼華抬腳走進去,走得越是近,牌位上的名字就看得越是清楚,但牌位上的先祖都是去世的人。
真正重要的是族譜。
她快步走到牌位的后面,是更大燭臺,高低錯落,將整個屋子照得透亮,門外的風吹進來,蠟燭搖搖晃晃。
墻上掛著一張巨大的錦布,許家子孫的名字如樹根狀排列,已經寫到了第八代子孫。
許灼華想起高中的時候,她被帶回東州老家拜先祖,拜的就是這張族譜,不過更舊罷了。
上面字跡一模一樣。
因為族譜已經寫到最后一行,所以要重修族譜,很多人都回來了。
聽父親說,許家有很多人留在了滬上,這次專門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