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昀,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為什么你爹那么生氣?”
程牧昀蠕動著嘴角,“娘,我不能說。”
程夫人的聲音陡然提高,連帶著身體都在顫抖,“牧昀,就此收手好不好?娘不求你有什么大作為,也不想你爹做什么督軍,更不要什么督軍夫人的名頭,我只想我們一家四口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著。”
程牧昀深深皺眉,手握成拳頭。
他深吸一口氣,“娘,生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有義務盡一份力,尤其是我這樣從小就享受著別人的供養(yǎng)的人,更不應該拋棄肩上的責任。”
程夫人的膝蓋猛地發(fā)軟,若不是黎叔眼疾手快扶住她顫抖的手肘,幾乎要癱倒在潮濕的石板上。
程牧昀蒼白的面容與記憶中另一個身影驟然重疊。
兩年前的那個清晨,程牧川也是這樣挺直脊背,將配槍別在腰間時,眼神里同樣燃著決絕的火。
那時她扯著兒子的袖口苦苦哀求,換來的卻是程裕光拍案而起的怒斥:“男人的事,你別插手!”
喉間泛起鐵銹般的腥甜,程夫人死死咬住下唇。
如今站在眼前的小兒子,連說話時抿起嘴角的弧度都與兄長如出一轍。
恍惚間,那具焦黑蜷曲的尸體又浮現(xiàn)在眼前。
當時她撲在辨認不出面目的遺體上,指甲摳進碳化的皮肉,滿心只想著要把兒子的魂魄從地獄拽回來。
“娘?”程牧昀沙啞的呼喚刺破回憶。
程夫人望著兒子后頸新?lián)Q的繃帶,忽然想起程牧川下葬那日,她親手為他整理遺容,卻連一塊完整的皮膚都找不到。
淚水終于沖破防線,順著布滿細紋的臉頰滾滾而落:“娘這一輩子,再也經不起”
話音被哽咽絞碎,她顫抖著將臉埋進兒子肩頭,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刻的程牧昀又是這種神情。
對程夫人來說,就像是死神的召喚一樣。
程夫人用力地抓住程牧昀的手腕,語氣急促又充滿怒火,“我不管什么責任不責任,沒有哪個當娘的能忍受失去三個孩子的痛苦。”
程夫人的眼睛霎時間變得充血通紅,“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
程牧昀粗糙的大手包裹住程夫人手,輕輕握住,“我知道,我懂,娘,我會小心的!”
程夫人猛地掙脫開,“我不要你小心,我要你停手!程牧昀,你到底在想什么?難道你想灼華變成寡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