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除非有人在最關鍵的時候絆了手腳!
他腦子里的弦“嘣”地斷了。
下一秒,許積信已經像頭被激怒的獅子撲過去,一把揪住黎奇瑞的衣領,將人狠狠摜在墻上。
青布褂子被扯得變了形,露出頸后松弛的皮肉。許積信的眼睛紅得像要滴血,淚珠在眼眶里打著轉,卻死死咬著牙沒讓它掉下來,“是你!”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混著滔天的恨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程家待你不薄!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黎奇瑞被勒得喘不過氣,臉漲成了豬肝色,卻始終垂著眼,嘴唇被堵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有那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并非毫無波瀾。
許積信的手臂青筋暴起,掐住了黎奇瑞的脖子,眼睛里的怒火即將吞噬黎奇瑞。
陳鶴德立刻握住了許積信的手,“二少爺,別沖動。”
陳鶴德的眼神平靜似水,許積信看向棺材旁的程牧昀,心里猜到了七七八八,程牧昀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緩緩松開手,問道:“他干了什么?”
陳鶴德道:“他把二樓的門鎖上,樓道里也鎖上了,窗戶也用石頭堵死,還把暴民放進了程公館,然后告訴所有人,說許灼華不在里面。”
許積信聽到后,頓時感覺大腦中嗡地一聲,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腳將黎奇瑞踹倒,攥緊拳頭,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黎奇瑞的臉上。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為什么!為什么!”
許積信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他不知道許灼華是被生生鎖在屋子里,在原地忍受著煎熬。
活活燒死,那是多么疼啊!
自己這個妹妹,似乎還沒享受過一點甜頭,在尼姑庵里修行,卻什么福氣都沒修來,得了一個這么凄慘的死法。
陳鶴德這次沒有拉開許積信,他心里也恨,恨不得將黎奇瑞凌遲。
他給了手下一個眼神,讓他打,只要打不死就行。
陳鶴德抬腳邁入祠堂深處,厚重的木門在身后發出沉悶的吱呀聲,將外面的喧囂隔絕開大半。
正中央,那口漆黑的棺材靜靜伏在地面,烏木的光澤被香火熏得發暗,像一塊沉默的巨石,壓得祠堂里的空氣都沉甸甸的。
陳鶴德的目光落在棺木上,恍惚間竟與幾日前茶樓里的景象重疊——胡茉莉那時就坐在臨窗的位置,素色旗袍裹著纖細的身子,指尖捻著茶杯,安安靜靜聽他說話,眉眼間的嫻靜,竟與此刻這口棺材透出的死寂有幾分重合。
心口猛地一縮,腳下像突然被纏上了千斤玄鐵,每挪一步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他想起從胡茉莉身上摘下那枚刻著名字的玉佩時,指尖觸到的冰冷肌膚,還有那被煙火熏得面目全非的輪廓。
那些畫面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腦子里。
喉嚨里一陣腥甜翻涌,陳鶴德只覺得膝蓋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咚”地一聲重重跪在了棺材前。
膝蓋撞在堅硬的青磚上,傳來刺骨的疼,卻遠不及心里那片密密麻麻的針扎。
對不起,胡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