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死,她怕的是這種不清不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糾纏。她怕的是自己連恨,都找不到一個純粹的緣由。
她看著他痛苦的樣子,看著他心口那片正在侵蝕他生機的青黑,看著他嘔出的那灘污血。她應該滿意的,應該覺得這是報應。
可右肩傳來的劇痛,卻在清晰地提醒她,他的痛,就是她的痛。他的命,就是她的命。
救他,就是救自己。
這個念頭冰冷而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
她咬著牙,忍著那股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疼痛,踉蹌著朝他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江遇看著這一幕,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認知。他只知道,他的主子和權傾朝野的謝相,正在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一同走向死亡。
走到謝緒凌面前,慕卿潯伸出手,想要扶住他。
指尖卻在觸碰到他衣袖的瞬間,停住了。
她能做什么?她連自己的傷都無能為力,又要如何去救一個與她同命相連的殘魂?
“沒用的。”謝緒凌喘息著,聲音嘶啞,“這是反噬……是沖著我的魂來的。蠱術引動了流言,流言化為萬民的怨念,怨念……是最好的殺魂利器。”
他竟然笑了,笑得凄厲而絕望。
“他們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這‘竊國妖人’的名聲傳得再廣一些,我就……魂飛魄散了。”
而他魂飛魄散,她……亦會油盡燈枯。
不。
她不能就這么死了。
她還沒有為慕家軍的兄弟們報仇,她還沒有查清當年通敵的叛徒,她的人生,不能以這樣荒唐可笑的方式終結。
一股兇狠的戾氣從心底升起,壓過了恐懼和疼痛。
慕卿潯緩緩直起身,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再無一絲茫然。她轉過身,面對著同樣面無人色的江遇。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刀子,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傳我的令,封鎖謝府。”
“一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