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緒凌的聲音突然響起,嘶啞,低沉。
慕卿潯的睫毛顫了顫,卻沒有睜開。
“不說謊,我們今天誰都走不出那座大殿。”她的回答,冷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你這是在賭。”
“我賭贏了。”
“你將自己,也套了進去。”他一針見血。
慕卿潯終于睜開了眼。
“我本來就在局中,套與不套,有何分別?”她反問,“倒是謝大人,現(xiàn)在感覺如何?是不是覺得,被我從功臣,變成了需要人保護的廢物?”
她的語氣,帶上了刺。
謝緒凌沒有被激怒,他只是平靜地陳述:“你將致命的傷,攬到了我身上。”
“是。”
“為何?”
“因為只有這樣,陛下才會信。”慕卿潯扯了扯嘴角,“一個為國為君,不惜以身犯險的權(quán)相,總比一個所謂‘天降災星’的女將軍,更值得同情,不是嗎?”
車廂內(nèi),再度陷入沉默。
痛楚,又一次加劇。
慕卿潯悶哼一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她感覺到,謝緒凌那邊,也傳來一聲壓抑的,極低的抽氣聲。
他們是拴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誰也逃不掉。
丞相府邸,早已不復往日的威嚴。
府門內(nèi)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盡是披甲執(zhí)銳的禁軍。那一張張冷漠的面孔,比冬日的寒風,更讓人心冷。
管家領(lǐng)著一群噤若寒蟬的仆役,將兩人迎了進去。
“將軍的院子,已經(jīng)收拾妥當,就在相爺?shù)摹劽吩贰舯凇!惫芗业兔柬樠郏B頭都不敢抬。
他們被分開了。
卻又被安排得極近。
這便是帝王心術(shù)。他要他們相互牽制,又相互監(jiān)視。
入夜,天降大雪。
那股盤踞在心口的痛楚,漸漸變了味道。不再是灼燒撕裂,而是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陰寒。
徹骨的陰寒。
慕卿潯裹緊了被子,牙齒卻依舊不受控制地打著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