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彥居然低下頭,輕輕給她吹,“等下去擦點藥,免得留疤?!?/p>
簡知從來沒有見過溫廷彥這樣的眼神。
哪怕她車禍全身多處受傷,廢了一條腿,腿上到處都是疤,溫廷彥都沒有這種自然流露的、疼到骨子里去的表情。
他也曾溫柔地問過她,疼不疼?疼就哭出來。
可那不是心疼,那是愧疚。
他永遠都不會捧著她的傷口小心地呵護,面對她的疤痕累累,他選擇的是逃避,躲避,不看。
“不要緊,我真的不疼!”駱雨程的聲音愈加嬌俏。
“簡知?!睖赝┨ь^叫她,“你看程程多懂事,你還不向她道歉。”
“我為什么要向她道歉?”不知何時,疼痛沖進簡知的雙眼,模糊了她的視線,此刻的她,已經看不清溫廷彥的容顏,“因為她自稱是我老公的太太,我還要和她說對不起嗎?”
“簡知!你現在說話怎么變得這么尖酸刻??!這件事程程不是跟你解釋了嗎?是吳先生誤會了,為了合作項目,我們才將錯就錯!你怎么就抓住不放了呢?”
溫廷彥又生氣了。
只要她“冒犯”到他的程程,他一定會生氣。
她笑著搖頭,“不,溫廷彥,你錯了,我一點兒也不想抓住不放,我甚至都沒有當場揭穿你們,這個溫太太,誰愛誰來當吧,溫廷彥,我說過離婚的,你趕緊答應下來,一切都名正言順了?!?/p>
她沒有當場揭穿,就是因為沒有必要。
反正是要離婚的了,何必再給自己多一樁事?以后見了老師,她還要跟老師解釋她跟這兩個人的因果,真的犯不著。
“簡知!你這脾氣,是越來越乖張!”溫廷彥更怒了,“鬧脾氣要有個限度,你,趕緊向程程道歉!”
“我不!”簡知轉身,打算走。
“站??!”溫廷彥一個箭步過來抓住了她,“你上哪兒去?你把程程推倒,她手臂都劃傷了,你不道歉,你上哪兒去?”
簡知看著抓著她手腕的那只手,心中的絕望,像潮水一樣擴散。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回他,“是啊,我只是瘸了一條腿,她卻劃傷了手呢……”
她看見溫廷彥眼里劇烈的痛楚閃過,同時,他手一松,倒退兩步。
在重獲自由的那一刻,她轉身就往電梯跑。
是跑的,無論跑得多狼狽,她都顧不得了。
她一定,一定不能讓溫廷彥看見她臉上滾滾而下的眼淚。
從她受傷的那一刻開始,到結婚,再到結婚五年,她第一次用她的腿傷來攻擊他。
從前,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的感受,照顧著他的想法,怕他內疚,怕他擔心,怕他自責,所以,從來不提她的腿如何,更不會再提五年前的車禍,即便她自己聽盡閑話、受盡冷眼,她都藏起來,自己默默消化。
她只希望,給他一個溫馨的、溫暖的、輕松的家。
她只希望,她對他的愛,在時間的流里,能開出絢爛的花。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