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酒壺遞給他,狠狠地舒了口氣。
“多謝,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他剛剛從別的營地過來,醫院很忙,連跟同事們一一打個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cien?!?/p>
他是華人,但在美國出生長大,在家時才講中文,念書與工作,習慣了介紹自己的英文名。
她卻說:“中文名?!?/p>
“季司朗。”
“朱舊?!彼事?,微笑著伸出手,與他相握。
他更喜歡她另一個名字,t。她多像這種野生清涼又堅韌的植物。所以后來許多年,他始終只叫她t。
因為一口酒之誼,又是救援隊里唯有的兩個華人,專業主修還都是心胸外科,朱舊與他自然就走得近。他們待的地方,因為疾病肆虐,還時有動亂,環境無比艱苦,繁忙的工作之余,是沒有什么娛樂的。朱舊只要有空就愛往季司朗的宿舍里鉆,因為他那里除了有各種各樣的酒,還有好多的醫書,更神奇的是,他的小書庫竟然隔陣子還能更新,也不知道他那些酒與書是從哪兒來的。
她大口喝酒,吃飯也從不節食,性格爽朗,不拘小節,與他們一堆男人并肩作戰,加班熬夜,從來當仁不讓。不管多么艱辛的環境里,面對多么慘烈的狀況,她總是表現得非常堅韌、樂觀。他對她的感情,在朝夕相處里,越了解,情越濃。
他在很多事情上非常果斷,唯獨對感情,因為以前從未喜歡過一個人,反而不知如何表達。當他還在遲疑,她卻在月色下,淚流滿面地對他訴說壓在心底的那段深刻的愛。
那是一個同事的生日,難得有機會大家聚一聚,買了酒與肉,一群人開車去沙漠里露營。
那晚的月色真美,他們生了篝火,把肉架在烤架上,撒上香噴噴的作料,營地平日里的伙食不太好,有肉有酒簡直人間天堂,大家興致高,舉杯暢飲。
最后她喝多了,步伐搖搖晃晃地往沙漠深處走,他起先以為她是去方便,等了許久她沒有回來,他不放心地去找,發現她躺在沙地上。
喝醉酒的她話反常地多,開始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陪她說著,到后來,他變得一言不發,因為她開始反復地提及一個人,提及一段過去的歲月,她言語間對那人與那段歲月多么想念留戀,他心里就有多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