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盛財正喝得滿面紅光,他挺著滾圓的肚子,笑得見牙不見眼。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揮,遙遙指向陳平川的方向,嗓門洪亮:“那得問咱們的解元公!他才是這畫冊真正的作者!我老張就是個打下手的!”
滿堂的喧鬧與追捧,持續(xù)了整整三日。
宴席散盡,陳家小院的門檻,卻才開始經(jīng)受考驗,幾乎要被各路訪客踏破。
燙金的紅帖與琳瑯滿目的賀禮堆成了小山,羅氏開始犯愁,往哪里放。
夜深,燈下。
陳平川一家人坐在一起,一張張翻看那些拜帖。
陳平玉拿起一張,借著燭光,磕磕巴巴地念著上面的官銜:“廬……廬州鹽運分司……哥哥,這是多大的官啊?”
她神情既新奇又敬畏。
“反正沒有秦王大。”陳平川隨口應(yīng)付,他將這些帖子推到一邊,語氣平靜。
“爹娘,這些應(yīng)酬,除了幾家推不掉的,咱們大多都得推了。”
“為啥?人家都是好意,是看得起咱家……”羅氏不解。
陳平川眼睛里有著超乎年齡的清醒:“眼下最重要的,是靜下心來,準(zhǔn)備來年的春闈會試。功名未穩(wěn),這些人情與熱鬧,不過是鏡花水月,風(fēng)一吹就散了。”
陳仲和似懂非懂,但他覺得兒子總不會錯。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聲響亮的通報。
“秦王府特使到——!”
陳平川一家人心中一凜,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只見院中,一名身著玄色王府官服的使者,在一隊披堅執(zhí)銳的王府護衛(wèi)的簇?fù)硐拢喝幻C立。
他神情肅穆,手中穩(wěn)穩(wěn)地捧著一個紫檀木的托盤,上面蓋著一塊明黃色的綢布,在月光下流轉(zhuǎn)著尊貴的光華。
“敢問,哪位是新科解元陳平川?”特使的聲音清朗而有力。
“學(xué)生便是。”陳平川上前一步,不疾不徐地拱手行禮。
特使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點點頭:
“陳解元,奉王爺之命,特來為你賀喜。”
他小心翼翼地揭開綢布,一套精致絕倫的文房四寶顯露出來。
“此乃端州貢硯,湖州狼毫,徽州貢墨,宣州貢紙。王爺說,寶劍贈英雄,好筆配大才,望解元公善用之,莫負(fù)了這一身才學(xué)。”
羅氏與陳仲和哪里見過這等皇家儀仗,早已緊張得手足無措,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方先生在這里,看到這套傳說中的貢品文房四寶時,一定會激動得胡子都在微微顫抖,這是文人夢寐以求的圣物!
特使將沉甸甸的托盤交到陳平川手中,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以火漆嚴(yán)密封裝的信函,神情鄭重地遞了過去。
“此外,王爺還有一封親筆信,囑咐務(wù)必親手交予解元公。”
陳平川躬身道謝:“謝王爺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