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在他身后的巨大屏風之后,數十名身強力壯的刀斧手早已埋伏妥當,肌肉賁張,只等他一聲令下,便會沖出將那狀元郎剁為肉泥。
長街盡頭,陳平川辭別了眼含淚光的張金寶,獨自一人,走向那座朱漆大門緊閉,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的邀月樓。
秋風蕭瑟,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在青石板上打著旋兒,像是無處可歸的亡魂。
長街之上,無數百姓在遠處遙遙觀望,神色復雜,有擔憂,有好奇,亦有麻木。
他的身影,在蕭瑟的秋風中,顯得那般孤獨,那般悲壯,又那般決絕。
走到了邀月樓朱紅的大門前,他發現林錦玉已經等候多時。
“平川兄,林某陪你共赴黃泉!”林錦玉神色從容。
陳平川苦笑道:“錦玉兄,你這是何苦?”
他以為林錦玉昨日不過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真來了。眼下把人趕走也不現實,只能一起進去了。
當陳平川的手,即將推開那扇沉重大門的那一刻。
他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由零散漸為整齊,越來越響,仿佛匯成了一股洪流,帶著撼動大地的力量,奔涌而來。
他回過頭,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長街的盡頭,涌現出黑壓壓的人群,如同一片移動的森林,帶著一股無聲的壓迫感,席卷了整條長街。
為首之人,竟是女扮男裝的張若素!
她褪去了平日的羅裙釵環,換上了一身洗得發白的男式儒衫,長發以一根簡單的木簪束在冠中。
秋風吹過,卷起她寬大的衣袂,露出一雙纖細卻站得筆直的腿。
她的面容因決絕而生出英氣,眼眸此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在她身后,是數百名頭戴方巾、身穿儒衫的年輕士子。
他們面色肅穆,神情莊重,手中沒有一件兵刃,卻不約而同地,將一本本裝幀樸素的《安民論》高舉過頂。
那數百本書冊,匯成了一片信仰的旗幟。
這股由筆墨與風骨匯成的洪流,沉默地、堅定地,帶著一種足以撼動人心的力量,直抵邀月樓。
“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