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后猛地爆發(fā)出凄厲的尖叫聲,那聲音里蘊含著無盡的痛苦和恨意,那是被至親背叛,骨肉被生生剜去的極致痛楚,刺得人耳朵生疼。
她踉蹌著撲向上座,素白的手掌重重拍在冰冷的地面上。
姜隱看了看四周,一行人中,似乎也只有自己身份最微末,且還是個女子,于是略一躊躇,便上前拉住了皇后,省得她爬到御座上與陛下拼命。
“為什么?趙明淵,他是你的兒子啊,是你的嫡長子,是你親封的太子,是我的命根子啊。”皇后被制止,哭得淚如泉涌,但血絲滿布的眼睛死死盯著陛下,字字泣血。
“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的心……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怎么能……怎么能殺了自己的孩子?”
皇后語無倫次地說著,巨大的悲憤和絕望幾乎要將她徹底撕裂,姜隱甚至擔(dān)心她會哭死過去。
皇帝卻冷眼旁觀地看著皇后悲憤欲絕的模樣,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落在皇后傷心欲絕的臉上,沒有悲悔,沒有內(nèi)疚,甚至只有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寒風(fēng)里的冰刀,清晰無比地切開皇后凄厲的哭嚷,直刺入每個人的心底:“你告訴朕,他,當(dāng)真是朕的兒子?”
姜隱眉頭一皺,暗道不好,莫不是自己又要被逼著知曉皇室另一樁秘辛了,他們可不可以等她先走了再說啊。
皇后突然僵住了,也不再掙扎,臉上的血色盡褪,只剩下純粹的驚駭和恐慌,連一旁一直閉目捻動佛珠、仿佛置身事外的太后,腕間的動作也驟然停下了。
太后的眸中,清晰地閃過一抹痛楚和塵埃落定般的釋然。
她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那聲嘆息沉重得仿佛承載了整個王朝的重量。
“唉……”一聲嘆息,終于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太后的目光掃過搖搖欲墜的皇后,最后落在陛下身上,眼神復(fù)雜難言,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愧疚與憐惜。
“原來皇帝你……”太后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蒼涼,每一個字都緩慢而覺得,敲打著眾人,“原來你也早就知道了。”
“你?”皇后豁然轉(zhuǎn)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太后,瞳孔因極度的震驚而放大。
皇后以為自己將一切都隱瞞得很好,沒想到事主之一早便知情,連帶著曾對自己情真意切的太后也曉得此事,他們二人居然都隱而未發(fā)。
明明是她欺瞞了眾人,但此時,她卻被巨大的荒謬感和被人聯(lián)合欺騙的背叛感所牢牢包圍。
“眾所周知,陛下并非哀家親生。”太后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說出的話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千層暗涌,“陛下的生母,是先帝的瑜嬪,我的瑜姐姐。”
提到昔日故人時,太后渾濁的眼中泛起一層柔和的水光,帶著深深的追憶:“瑜姐姐待我情深意重,我們更形同姐妹,她走的時候,陛下還那么小,她只能將陛下托付給了我。”
太后頓了頓,目光落在側(cè)上方的陛下身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佛珠,仿佛指尖有了這串佛珠,她的心里就覺得安穩(wěn)些。
“我答應(yīng)過瑜姐姐,視他如己出,所以當(dāng)年,我親自在貴女間挑中了你,做陛下的正妃。我以為,你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定能與陛下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我以為如此,便是全了我對瑜姐姐的承諾,也全了哀家的私心,能助當(dāng)時仍為皇子的陛下,謀個光輝的未來。”太后說著,轉(zhuǎn)而瞪向皇后,“可我萬萬沒想到,我竟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