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從那只鳳凰的冠羽緩緩滑到它那顆正在搏動的心臟,最后落在那雙睥睨眾生的眼睛上。
“它的靈魂里承載著我們華夏五千年的文明之光。”
“承載著從長安到羅馬那條絲綢古道上所有風沙與駝鈴的回響。”
“承載著無數個日夜里,那些繡娘們刺破指尖的一滴滴心血。”
她頓了頓,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地指向那幅繡品胸口,那片最深沉,最鮮活的殷紅。
“更承載著,一位老人,他窮盡一生,對‘美’的追求和最后燃盡生命,也要捍衛的骨氣。”
“所以,先生。”
柳如雪抬起眼,目光平靜而又堅定地直視著卡爾·拉格斐。
“它的靈魂,很輕。”
“輕得,像一片羽毛,可以,扶搖直上九萬里。”
“它的靈魂,也很重。”
“重得足以壓垮一個用金錢和虛榮堆砌起來的舊時代。”
一番話,擲地有聲。
如暮鼓晨鐘,敲醒了在場每一個沉睡在西方時尚霸權美夢中的靈魂。
舊時代……
卡爾·拉格斐的身體不易察覺地晃了一下。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東方女子。
她明明那么年輕,那么纖弱。
可她身上卻散發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古老而又磅礴的力量。
那是一個文明的厚度。
他輸了。
輸得,心服口服。
輸得,體無完膚。
他緩緩地閉上了那雙暴露在陽光下的藍色眼睛。
許久,他才睜開,那雙眼睛里所有的傲慢與冰冷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種藝術家對藝術最純粹的敬畏。
他對著柳如雪,對著那幅《浴火鳳凰圖》,微微地彎下了他那從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貴的頭顱。
“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