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退休老干部最煩被人當嫌疑人審唄。”小李吃了口菌子隨口笑道。
“我扮成收古董的繼續套話?”段景宏抹著嘴,又往后道,“就說想跟他請教修復手藝。”
葉瀾滄微微挑眉反問道:“你一個古董販子,有啥資格接觸到這種正處級退休領導?”
“這有啥不能?你就看我怎么操作就完事了!”段景宏又夾了一塊毛肚吃下肚里道。
小李突然插嘴發問:“王隊那邊查完劉正明的檔案沒?這劉館長退休前有紀律處分?”
段景宏其實早就提前跟王隊通過消息了,他往鍋里下了盤血旺,看著鮮紅的血塊在辣湯里翻滾道:“王隊下午打電話說,劉正明退休前分管陳列部,經手過三起民間征集文物,其中兩件后來被鑒定為贗品,但最終還是都不了了之。還有一件事也很古怪,因為沐思茅入職博物館的推薦人就是劉正明。”
火鍋店里的喧鬧聲突然模糊起來,葉瀾滄夾著鱔魚的筷子停在半空,蒸汽氤氳中,她的眼神瞬間變銳利分析道:“那我明白了,其實也就是說,劉正明不僅提拔了沐思茅,還可能利用職務之便幫她接觸核心文物?”
“小葉姐,這段時間我們接觸的一切讓我感覺這時間線太巧了。”小李接茬補了一句。
“確實,這背后仿佛有人提前操控設局了,我們都是局中人。”段景宏喝了一口啤酒。
眾人一邊聊著,一邊喝著,很快火鍋店里的掛鐘指向九點,鄰桌的大嫂們結賬離開,竹椅拖動的聲音在空蕩的店里回響。
段景宏也結完了賬,看見葉瀾滄站在門口,正抬頭望著璀璨星空。
滇南的夜空格外清亮,銀河像條碎銀帶子橫亙在墨藍的天幕之上。
“瀾滄,你想什么呢?”段景宏邁步走過去,外套搭在了臂彎里。
葉瀾滄沒回頭,聲音被夜風吹到有些飄忽:“我這會在想我爸,他以前修復文物時總說,每個文物上的裂痕,背后其實都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關鍵是要如何找到正確的角度去切入,然后成功修復文物。”
葉瀾滄轉過頭,眼里映著星光,極為慎重開口道:“景宏,也許我們一直找錯了切入的角度,滇王印失竊案的關鍵,根本不是龍楚雄或者劉正明,而是”
“你爸?嘖嘖,你爸就是葉老先生吧?之前你還跟我說你爸就是個普通的老師,喝點酒你看你全吐出來了。”
“段警官,你這個人有時候挺討人嫌,總是不按套路出牌!”葉瀾滄瞬間就很無語了。
段景宏微微聳聳肩,沒有開口說話。眾人又溜達了一會兒后,便由沒喝酒的小李負責開車,車輛很快駛離了,后視鏡里的燈籠串漸成模糊的紅光。不久之后,段景宏下車走到了宿舍樓前,樓道里的聲控燈在他踏上臺階時啪一下亮起,照亮了墻面上禁止堆放雜物的褪色標語。
段景宏的宿舍在三樓盡頭,推門進去,一股淡淡的樟腦味撲面而來。單人床上鋪著一張洗到發白的軍綠色床單,枕頭邊放著一本《古滇國青銅器圖譜》,書頁間還夾著沐思茅手稿的復印件。
段景宏踢掉皮鞋倒在床上,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嗡嗡作響,在視網膜上留下晃眼的光斑。
白天的各種畫面在腦海中不斷回放:老漢顫抖的手指、葉瀾滄放大鏡下的乳化玻璃、王保山蓋章時手腕上的舊手表,反正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瘋狂充斥著段景宏的腦海,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入睡,腦子里不禁思索著到底誰才是幕后的操控設局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