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宏確定芯片失去功效后才撿起來放褲袋里,然后望著“聚寶齋”緊閉的木門,想起龍楚雄展示的滇侯印和那堆贗品,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那些“真貨”或許是用來釣大魚的餌,而他們這些“警察”才是真正的獵物。
此刻的滇南老街在陽光下看上去格外安靜,只有墻角的青苔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像無數雙隱藏的眼睛,注視著二人每一步的走向。龍楚雄靠在“聚寶齋”的門板上,聽著段景宏二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巷口,指間的香煙燃成了灰燼。
龍楚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墨鏡后的眼睛掃過柜臺里那枚石膏假印。
滇王印的輪廓被段景宏的手指蹭掉了一小層粉,露出底下慘白的底色。
“現在的富二代都這么憨?”龍楚雄嗤笑一聲,把煙頭按滅在硯臺里,“建材老板家的兒子能認出‘臣字眼’的破綻?真把老子當三歲小娃娃豁?這種騙人手段未免太低級了一點!”
柜臺上那張百元大鈔還帶著體溫,龍楚雄對著光看了半晌,沒發現任何追蹤標記,只是邊緣的壓痕透著股刻意的工整,看上去像極了剛從銀行取出的新鈔。其后里屋傳來一陣窸窣聲響,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掃過陶罐發出輕響,神情嚴肅開口道:“龍叔,鈴鐺里的芯片信號斷了。”
“斷了就斷了,那兩個小娃娃不簡單,這么快就發現了鈴鐺有問題。”龍楚雄頭也不抬地擦拭著滇侯印,銅銹在絨布上留下暗紅痕跡,“這年頭想釣魚的人多了去了,能上鉤的才是真傻。”
龍楚雄想起段景宏那枚晃蕩的假戒指,嘴角勾起抹冷笑。
那戒指的水鉆粘歪了角度,反而倒像是故意露出的破綻。
如果這富二代真有錢還對文物感興趣的話,他有把握對方還回來找他。
到那個時候,就是龍楚雄割韭菜的時候了,獵人與獵物身份將會互換。
與此同時,段景宏和葉瀾滄也回了警隊,段景宏把碾碎的芯片扔在王保山辦公桌上,塑料碎片在臺燈下泛著微光。專案組辦公室里,六張綠皮鐵皮柜上又新堆了半人高的卷宗,最頂層的搪瓷缸里插著幾根沒水的鋼筆,筆尖還沾著干涸的紅墨水。
“龍楚雄給的鈴鐺里藏著追蹤器,這老頭也不是省油貨色。”葉瀾滄用紅筆在地圖上圈出聚寶齋,筆尖頓在龍陵鎮與黑石渡的連線上,“他展示的滇侯印是真貨,但玉璧和銅佛都是近年仿品,做舊手法跟博物館那批民間征集文物完全一致。”
王保山捏著芯片碎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嘴上展開分析道:“劉正明退休前經手的贗品征集,龍楚雄現在賣的仿貨,這龍楚雄絕對有問題!”
王保山起身,紅繩在地圖上拉出道弧線,將聚寶齋、龍陵鎮與博物館三地連成三角。
小李突然舉起檔案袋,然后很激動宣布道:“王隊,查到了!龍楚雄九五年因倒賣青銅器被抓,三天后就被保釋了,保釋人信息被涂掉了!”
泛黃的紙上還留著模糊的指印,這很顯然就是刻意銷毀的痕跡,不想讓人知道保釋人。
段景宏想起龍楚雄握手時的力道:“他虎口有槍傷疤痕,手掌繭子分布像長期握方向盤或握槍,一般人可不會形成這種痕跡,這老家伙應該是有大問題,估計也參與過文物走私犯罪。”
王保山聽后,暗自嘆息道:“雖然證據鏈還差關鍵一環,但眼下咱可沒啥時間干等下去!”
王保山抓起紅色印章,在行動命令上蓋下,印泥在紙面上洇開,看著猶如新鮮的血液。
會議室里只剩秒針走動的聲響,王保山盯著墻上的倒計時牌,突然轉身,目光死死鎖住段景宏:“景宏,你扮成對古滇國文物癡迷的富二代,化名段小龍,明天再去聚寶齋試探龍楚雄,關于新的身份信息,我們今天就加急給你解決!”
段景宏猛然抬頭,后頸撞到木椅靠背,當即發問道:“王隊,您要啟動獵贗潛行計劃了?”
“小段,如今想破案追回文物,只能打入敵人內部。”王保山頗為認真沖段景宏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