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科說這‘臣字眼’的弧度誤差小于一毫米,”她用觸控筆圈出龍眼,“九十年代能做這么細,全省不超過五個人?!?/p>
“龍楚雄昨晚喝酒時說漏了嘴?!倍尉昂挈c燃香煙,煙霧在兩人之間織成薄紗,“他提過‘老朋友’,說那人做的仿品能讓博物館老館員打眼。”
煙灰落在袖口的酒漬上,那是昨夜龍楚雄灌酒時濺上的醬紫色痕跡,段景宏頓了頓,再次補充道:“還有那半截朱砂沁玉璧,煨制時用的鹽酸濃度,跟博物館‘待修復’木盒里的贗品完全一致?!?/p>
兩人踩著露水走向辦公樓,晨霧中傳來滇南河的濤聲。
葉瀾滄忽然停步,帆布包帶蹭過段景宏的警服袖口:“昨天溶洞里沒找到滇王印,王隊在辦公室抽了三包煙,邊防站截獲的仿制品里,有件玉蟬的血沁特別邪門,很像是用活物血養出來的那種。”
“備不住是沐思茅的手法?!倍尉昂晖崎_檔案室的木門,霉味混著油墨香迅速撲面而來。
王保山正趴在滇南市地圖前,紅繩將“聚寶齋”“龍陵鎮”“黑石渡”連成三角,煙灰缸里插著七八個煙蒂。聽見動靜之后,他頭也不抬地彈了彈煙灰,警服領口露出了那件發白的汗衫:“回來就好,龍楚雄沒給你灌啞藥?”
“灌了幾斤云南紅。”段景宏將青銅紐扣拍在桌上,煙盒也跟著同步滑出了。
王保山捏起紐扣對著窗戶,陽光穿過金屬紋路,在他臉上投下蟠螭紋的影子。
“劉正明九七年采購的著色劑報告?!蓖醣I接娩摴P敲著文件,“型號跟這紐扣上的銹跡成分吻合,都是德國進口的固色藍?!?/p>
其后,王保山用鋼筆尖戳在龍陵鎮的位置道:“退休副館長、失蹤職員、古董商,這三角關系鏈要用放大鏡查?!?/p>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
小李捧著指紋卡的手懸在半空,老吳剛放下的搪瓷缸還在桌上晃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段景宏磨白的袖口上。
那里有道清晰的抓痕,是昨晚龍楚雄拽他躲警燈時留下的。
“景宏,下次跟龍楚雄喝酒,揣個醒酒藥?!崩蠀锹氏却蚱瞥聊?,往他手里塞了個蘋果。
“呵呵,我主要是要讓他覺著我是真怕了?!倍尉昂暌Я丝谔O果,故意露出手腕上假勞力士的塑料反光:“而且要讓他覺得我是個能被假酒騙的傻子,這樣我才能降低其防備,最終方可扮豬吃老虎將其絕殺?!?/p>
段景宏說完還輕輕晃了晃手腕,表蒙子在燈光下泛著劣質的彩虹紋,一看就是山寨貨。
王保山突然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第三根煙蒂恰好壓在前兩根的灰燼上,形成歪斜的金字塔。
“關鍵是滇王印根本不在溶洞里?!蓖醣I降匿摴P尖戳在地圖上的龍陵鎮紅圈,墨水在紙面上暈開小團污漬,“你昨兒為啥非要搖鈴?萬一真印在別處,這不等于告訴龍楚雄我知道你有貨?”
“因為他拿出來的祭師像仿品,用了‘臣字眼’?!倍尉昂臧亚嚆~紐扣拍在桌上,蟠螭紋的陰影爬過王保山的手背,“九十年代整個滇南會這手藝的人不超過三個,龍楚雄一個倒騰雜貨的家伙憑什么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