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宏面對這一系列的提問,都一一給出回答道:“楠木價格適中,一方也就幾千塊;胡桃木能做弧形,我們有專門的設備;杉木有長的,在最里面那堆,等會兒我帶您過去看一下。”
二人邊走邊聊,龍楚雄對木材廠的規模和木材質量都挺滿意,臉上的笑容自然也越來越多,看向段景宏的眼神里,信任又贈多了幾分。片刻,二人又到了紫檀木前,龍楚雄用腳尖踢了踢腳邊的紫檀木,樹皮裂開的紋路里還嵌著些暗紅的木屑。
“這料子確實不錯,看色澤也是好東西。”龍楚雄突然咧嘴笑起來,眼角的褶子堆成一團,“上次我去緬甸看貨,那邊的紫檀木基本都沒這成色,你小子從啥地方淘回來的好玩意兒?”
段景宏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抱起根半人高的紅木墩子:“來源您別管,反正來路干凈。”
段景宏故意把臉憋到通紅,又岔開話題道:“您看這墩子,打磨出來當佛堂的蒲團座,六爺念經時坐著多舒坦。”
“舒坦,舒坦!”龍楚雄拍著大腿哈哈大笑,皮鞋尖在木屑堆里蹭出淺坑,“我就喜歡你小子這實在勁。說吧,這些木料總共多少錢?六爺那邊可不差錢,但怎么著也不能讓人坑了。”
段景宏突然把紅木墩子放下,胸脯拍了個砰砰響:“龍哥,您跟我說這話就太見外了!”
段景宏往龍楚雄身邊湊了湊,聲音壓低道:“六爺和您的事,就是我段小龍的事,這些木料算成本價,不,就算我孝敬六爺了,我就盼著龍哥以后多帶帶我,讓我也跟著混出個人樣來,別總在裝修隊里打轉。”
龍楚雄眼里的笑意更濃了,伸手在段景宏后腦勺拍了一把:“你小子,還真會來事!”
龍楚雄隨后掏出煙盒遞過去,嘴上卻還是堅持道:“錢該給還是要給,不然六爺該說我欺負新人了,這樣我讓會計安排打給你,全部就按市價的八成算,你也別虧太多,生意歸生意,情義歸情義。”
段景宏假意推辭了兩句,最后勉強應下,轉身喊來個戴安全帽的工人:“去把價目表拿來,給龍哥過目。”
那工人轉身之時,眉頭不由微微一皺,他正把龍楚雄說話時愛挑眉的習慣記在心里。
二人往辦公室走時,龍楚雄還在念叨木材的紋路:“老紅木的鬼臉紋得順著梁架走,不然鎮不住邪”
路邊鋸木頭的工人突然咳嗽兩聲,手里的鋼卷尺悄悄轉了半圈,把龍楚雄走路的風格記在了心中。至于所謂的辦公室則是間臨時收拾的板房,墻上貼著張泛黃的木材等級表。段景宏剛沏好茶,龍楚雄就捧著搪瓷缸子蹲在椅子上,褲腳沾著的木屑掉在水泥地上,喝了口茶開口道:“你這辦公室太寒酸了,等這單成了,我讓木工給你打套紅木家具。”
段景宏剛要接話,就見窗外兩個搬運工正在搬木料,其中一個彎腰時,領口露出的錄音筆正對著辦公室窗口。龍楚雄說木工時咬字偏后的習慣,已經被清晰地記錄下來。
“成,那我可就等著龍哥的好消息了!”段景宏把茶杯往龍楚雄面前推了推,杯底的茶葉沉成一團,“六爺的佛堂要是用著順心,以后他朋友有裝修的活兒,您那邊多提我一句就行,回扣這塊老弟我不會虧待您。”
龍楚雄哈哈笑起來,手在桌上拍了個震天響:“你放心吧,我肯定把這事兒記在心上!”
當然,龍楚雄完全沒注意到,墻角修電線的電工正用螺絲刀在墻皮上畫著什么,那是他說話時愛拍桌子的頻率。板房外的電鋸聲突然停了,幾個工人湊在一起抽煙,其中一個翻著手里的筆記本,上面記著詳細的人物畫像數據:“龍楚雄,身高約
178,左撇子,說話帶滇南口音,還有點迷信,喜用舒坦實在等詞,笑時會露兩顆金牙。”
雖然字跡潦草卻工整,連他喝茶時總把杯沿蹭到鼻子的細節都沒落下。
段景宏看著龍楚雄那眉飛色舞的樣子,趕忙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笑意。
今天龍楚雄被記錄下來的這些細節,很快就會變成鎖牢這伙人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