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zhuǎn)頭見地鋪空蕩蕩的,京墨許是去點兵了。
又呆呆地坐了半晌,起身換好衣服,來到了校場。
天邊一抹霞光刺破拂曉,晨鼓轟隆,朔風如刀,五萬士卒寂然陳列,盔甲反射出陣陣寒光,刀戟林立,鋒刃在晨霧中凝出霜色,一看便是在寒風中站立了許久了。
看著校場上的萬千將士,蘇漁驀地生出一股莫名的荒誕。
自己一個楚國公主,卻搖身一變,成了燕朔的紈绔少年,還演起了木蘭從軍,易釵而弁。
她總隱隱覺得自己只是個過客。
而眼前這些士兵,他們的命運早已注定。
再過三個月,這五萬黑袍軍,加上符統(tǒng)的八萬玄甲軍,整整十三萬人都要被霍驍活活困死在郢都。
史書一句“燕軍盡數(shù)葬送”,卻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天道無情。
往來成古今,江山只留勝跡,歷史碾碎那些籍籍無名者,獨余勝者的豐碑。
蘇漁緩步而去,遠遠便瞧見京墨正在清點兵員。
看見突然出現(xiàn)的蘇漁,京墨趕緊迎上前抱拳行禮。
那反應(yīng)倒像是早猜到了她會出現(xiàn)一般。
周遭士卒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百夫長竟破天荒親臨校場?蘇漁擺手讓他們繼續(xù),京墨喝令聲起,士兵們開始演練。
她雖不通兵法,卻也瞧得出這些士兵體態(tài)虛浮,兵器生疏,連最基礎(chǔ)的負重摔跤都顯得力不從心。
她又拾步往西邊走去,沿著校場邊緣將各營的將士都看了一圈。
果然不出所料。
眼前這支號稱五萬之眾的黑袍軍,除去朱祉叡親手調(diào)教的五千精兵,余者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霍驍曾說,一國號稱十幾萬大軍,實則多為虛張聲勢,真正決定戰(zhàn)局的則是主帥手中的精銳之師。
普通士兵,順則勢利而動、摧枯拉朽,但凡敵方出現(xiàn)一絲風吹草動,士氣便一潰千里,縱有十萬大軍,也會土崩瓦解,繳械投降。
此謂險躁之兵,不堪大用。
而精銳之師則志堅似石,縱有萬險卻一往無前。
她不知道符統(tǒng)麾下有多少精銳,但頂天不會超過兩萬。
按照常理,兩萬鐵騎,加上朱祉叡的五千精銳,對陣區(qū)區(qū)兩千霍家軍,已然是碾壓之勢。
可這天下之事,豈是常理能說清的?石大夯一早就注意到了蘇漁的身影,那小子還特意繞著校場慢悠悠地踱了一圈,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