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烏雀撲朔。
陸沉像一個男主人一樣,自然地關(guān)上了院門,拿著門閂頂好了門。
他尋思著總不能天天白吃白喝,便將得來的五兩銀子交給了沈滌。
沈滌不愿接銀子,連忙推辭不受。
卻不料這一幕給沈約撞見,他笑道:“滌兒,你快把銀子收起來,剪成散碎銀子,等開集后去市上買一些肉,給陸沉補補身體。”
他又叮囑陸沉,“我知道你除了去軍營會鍛煉體魄,就連在家里也不肯閑著,但是光練不吃容易虧損元氣,到時候怕是把身子骨給累垮了。”
陸沉點點頭,他也知道這個道理,要在軍中出人頭地,沒有一副強壯的體魄自然不行。
好在接下來一旦拿下了卒長職位,他每個月的餉銀都有足足六兩,不怕沒有銀錢去補足營養(yǎng)。
等到沈滌回了后房休息,沈約卻將陸沉叫到了院子里。
“接著!”
陸沉下意識接過了一柄木劍,劍長三尺,乃軍中常見制式。
沈約獨臂手握木劍,大踏步向前,每一步向前似乎都帶著莫大的力道,長劍揮舞間大開大闔,他似乎將木劍用出了刀法的味道,兇猛的劍鋒裹脅著沉悶的風(fēng)壓,自頭頂呼嘯而下。
陸沉瞳孔微縮,他沒有盲目后退躲避,反而左腳一蹬地面,身形如同游蛇一般向前竄來,險之又險地躲過了刀鋒,手中的長劍則是由下而上奮力上撩,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直取沈約因發(fā)力暴露的腋下。
沈約反映極快,信手長劍回撩,木劍險險磕開了陸沉的劍鋒。
他回身站定,沒有繼續(xù)發(fā)動進攻,神情中有些復(fù)雜。
“你怎么也會‘撩刀式’這一招?”
陸沉有些不解,他也感覺到沈約劍法,或者說刀法給人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沈叔,我家出身邊軍,這一套刀法是曾經(jīng)遼北邊軍中一名老卒所授,只是他并沒有說叫什么名字。”
沈約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是當年浙東軍留在遼東的余脈既然有人教了你這一套刀法,我也就不再費事了。原本打算將它教給你,讓你在軍中走得更順一些。”
“浙東軍?浙東軍余脈怎么會在遼東?”
陸沉有些疑惑。
當年的浙東軍算得上聲名赫赫,屢屢大破倭賊于浙閩之地,打得倭船不敢靠岸,統(tǒng)率這支軍隊的浙東都督戚南塘,更是被世人稱為伏波將軍。
只可惜,戚南塘后來卷入了朝中斗爭,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打下詔獄,后來于獄中自盡身亡。
至于大名鼎鼎的浙東軍,則迅速消亡了。
沈約作為當年浙東軍老卒,自然清楚其中發(fā)生的一切,嘆息道:“當年朝廷將戚將軍下獄之前,就將浙東軍北調(diào)遼東戰(zhàn)場,抗擊東虜。”
“原本浙東軍一路作戰(zhàn)極為順利,就連東虜鐵騎也未曾討得絲毫便宜后來虜酋圍攻遼陽,遼陽告急,而接到命令一路馳援趕到的浙東軍卻落入了東虜?shù)娜μ祝跀硰娢胰醯那闆r下,三千浙東軍先后血戰(zhàn)六場,斃殺東虜近萬人,只是后援遲遲不到,以至于浙東軍近乎全軍覆沒”
沈約指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臂,苦笑一聲,“我的左臂就是丟在了這一仗里,若是戚將軍還在,浙東軍三千子弟又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