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封像是沾染了水漬,看起來皺巴巴的。
她驚訝地翻看,所有信封上都寫著“伏乞蒼生”四個大字。
信中,他悲述獅威軍如今四面受敵、彈盡糧絕、瀕臨覆滅的處境。
字字悲哀,句句泣血,他請求拾到此信的人前來援助,哪怕帶一個饅頭、一根樹枝來援,獅威軍都將感激涕零……
盡管霍乾念就站在自己面前,可看著那滿篇悲愴絕望的祈求,云琛還是覺得心中酸楚不已。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輕飄飄的文字竟也可以這么有力量。
“比起相信神明,我更相信這。”他對著她的耳朵說完,而后揚起手臂,將一大把信灑向空中。
暴風飛快地將信函紛紛卷起,狂奔向黑暗的遠方。
霍乾念一次次深深彎腰,從包裹中拿信,又一次次直起身子振臂高揮。
他的神情平靜而莊嚴,像極了拜天的大祭司。
他寄希望于暴風,用這種殘忍又浪漫的方式,做最后的孤注一擲。
這近乎異想天開的法子能成嗎?
真能與外界取得聯系,得到救援嗎?
除非有神仙相助,否則云琛想象不到,幾千封信函扔進暴風,不是猶如一把螞蟻撒進大海嗎?
估計大部分信都會吹落在四周的敵軍手里,被當作笑談撕碎。
得多么幸運,才能有那么一兩封信,成功穿越敵軍萬重封鎖,不落進河里,不掛在樹上,不掉進泥沼,恰好完完整整地落到一個楠國老百姓手中?
而且那人還得識字,不怕惹禍上身,得有一腔熱血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就算那人愿意,又該怎么將一個饅頭、一根樹枝送進來呢?
一個饅頭,一根樹枝,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有什么救獅威軍的作用呢?
這希望實在渺茫,光是想想,云琛都覺得灰心至極。
可霍乾念卻異常堅定,他長身佇立,堅挺如碑石。
狂風吹得鎧甲簌簌發顫,他巋然不動,凝視著遠方。
“無論任何時候,你都可以相信百姓,依靠百姓。這江山從來不姓‘南’,它姓‘民’。”
云琛渾身一震。
她仿佛看見一場更大的暴風正從霍乾念骨子里生出來,用力激蕩洞穿她的心,席卷向整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