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老者卻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目光落在她男子式的束發和軍制鎧甲上,久久無法移開。
已不是第一次被這樣飽含驚訝、深情、明明在看她卻又不像是在看她的眼神所注視,云琛略一思忖,便猜和江鳴、東炎皇帝一樣,眼前這人,大約也是皇后娘娘的故交。
她趕緊后退一步,單膝跪地行禮,自報家門:
“晚輩云琛,師承江鳴,家自幽州云氏。”
“你不像江鳴教出來的徒弟。太不像。”老者笑著說,臉色緩和許多,叫氣氛松弛下來。
其他幾人雖不知老者是誰,但見對方是云琛師父的故交,也紛紛行禮問好。
葉峮不好意思地說:“前輩莫怪,我們是獅威軍的,要翻雪山北上,途經此地,想借貴寶地休息片刻,多有打擾,請前輩海涵。”
“是的是的!”不言指著一旁的石碑,從旁補充:
“這上面的問題我們也回答了,怎么答都不對,門都不開。外面太冷,我們凍得不行,只能合力去推門。老人家,您這門也太結實了,怎么都推不開啊!”
老者顯然不太想搭理葉峮和不言,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將兩人打量了一番,而后走到冰雕大門前輕輕一拉,門隨即打開。
空氣頓時陷入凝固。
沉默了許久,幾人紅著臉,低著頭,隨老者走進大門。
“我特娘第一次見朝外開的門……”葉峮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小聲說道。
不言尷尬地用腳趾摳地:“原來不用答題啊……娘的……寫話本的家伙騙人!”
霍家兩兄妹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經歷這么尬的場面,話都不好意思說。
云琛倒沒什么,幫老者拉著柴火并排走,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
從外看,這不僧不道的廟不算大,進來才發現別有洞天。
廟像是在天然洞穴上修筑的,進門首先是高深的正殿,中央擺著一座巨大的火爐,烘得燈火通明,卻不灼熱。
火爐之后,墻壁上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臺,供放著一把漆黑駭人的烏金大刀,看起來足有千斤之重。
正殿左右兩邊全是通道相連的小石室,有的里面擺滿字畫,有的全是上好的綢緞衣裳,還有全是盆栽犀梅的石室。
有一個石室里還堆積著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整個地方看起來不倫不類、肆意混搭,有種既頹廢又瀟灑的矛盾感,和那老者身上的氣質差不多。
唯一相同的是,到處都是燈盞、蠟燭、火把,底下凝著三尺厚的燭淚和木灰,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像是從來沒有熄滅過的樣子。
老者示意云琛將柴火放下,自顧往火爐里添補些,又將所有燃燒盡的蠟燭換下來,點上新的。
云琛好奇:“前輩,您一直住在這里嗎?為什么不住在舒適些的地方?這么冷的天,那些綢緞衣服怎么不穿呢?”
“嗯,快三十年了。”老者只回答了這一句。
五人面露驚訝,實在想不到,一個人怎么可以在這么冰冷荒蕪的地方住三十年。
“與世隔絕”聽著很浪漫,可只有一日一日住起來,才能體會到那無邊的孤獨和寂寞。
然而老者下一句話,卻讓五人更為震驚和佩服:
“燈火不能滅,添柴不能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