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將霍乾念三人安置好后回來,從一只小木箱里翻出牛肉干,笑嘻嘻地塞進云琛手里。
云琛很不適應被洛疆人這么熱情地對待,老阿奶看出她的顧慮,笑著說:
“謝謝你的金子,但是太多了,我們給多少奶酒都不夠呀,請你們來做客,勉強還一些?!?/p>
云琛終于明白,原來是少年高高興興地拿了金子回家,但他的奶奶卻覺得受之有愧,于是就讓少年出去尋他們四人,用請四人在這里過夜作為回報。
老阿奶示意云琛喝酒,“趁熱喝,喝了就暖和了。”
云琛捧著酒碗小飲一口,一股辛辣味直沖腦門,但沖過以后卻又很暖很甜。
喝了半碗,云琛感覺有些頭暈,實在是好厲害的烈酒。
看出云琛不敢喝,少年撒嬌似的撲進老阿奶懷里,嘰嘰咕咕埋怨地說了一堆,老阿奶笑起來,對云琛道:
“這是我的孫子多吉,他在抱怨我把酒釀得太烈了,害你喝不成?!?/p>
老阿奶說完,多吉將一旁的奶酒壺拿來,想要給云琛換成奶酒,卻被她拒絕了。
要換做平時,她絕對不會在身負要事的時候喝醉。
可眼下看著人畜無害的祖孫二人,想著霍乾念三人就在隔壁,腦中再回憶起那北伐軍將士臨死前的模樣,云琛直接仰頭干盡碗中酒,辣得她眉頭緊皺。
“我是楠國人,你們……為什么敢請、請、請我進帳篷?楠國和洛疆正在打打打仗?!?/p>
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云琛說話已經有點不利索了。
老阿奶拿出一件縫了一半的羊皮小襖,貼在多吉身上比比大小,就著昏暗的油燈,瞇起眼睛,一針一線地縫起來。
她輕輕嘆口氣:“打仗嘛,你的兒子去打我的兒子,打來打去,都是天老爺的孩子,天老爺的土地和草原,誰也打不贏,誰也帶不走?!?/p>
云琛酒意上頭,睜著有些發紅的眼睛,點點頭:
“您說得很對,誰也贏不了。戰場上……沒有贏家?!?/p>
云琛說的話,老阿奶能聽懂,少年多吉聽不懂。
她每說一句,多吉都要纏著老阿奶再翻譯一遍。
顯然方才去尋云琛幾人時,“做客”倆字都是多吉現學的。
老阿奶兩手捧住多吉的小腦袋,用自己的頭抵在多吉的額頭上。
祖孫兩人對話了一陣,看向彼此的眼中,全都是溫暖和笑意。
云琛看著這一幕,心里說不上的復雜難受,既羨慕,又落寞,莫名想哭。
看出云琛已經醉了,老阿奶扶著她躺下,嘴里一邊哼著她聽不懂的歌謠,一邊將被子蓋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頭。
云琛昏昏沉沉躺著,視線最后,多吉黝黑帶點雀斑的小臉蹲在她面前,呲著一口白牙,朝她憨憨地笑,像是在笑話她酒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