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這些村民,左邊是眨眼間便將人化成血水的“上神”,右邊是曾經(jīng)抬頭仰望不敢高攀的“仙人”。
他們的命運(yùn),就像歷史長河中無數(shù)與他們同樣地位的普通人的命運(yùn)一樣,是不起眼的沙礫,是可以被水流沖向每一處淺灘而自己永遠(yuǎn)無能為力的沙礫。
師昂的確出了一個(gè)難題。
姜昭甚至想過假意投降。
可邪修的手段層出不窮,她無法確定自己假意投降之后,對方是不是會有符咒之類的東西,強(qiáng)制要求自己再也無法脫離魔神殿。
場面逐漸變得沉默且焦灼。
每個(gè)人都在等待宣判,關(guān)于生死,或者關(guān)于良知。
“阿好,告訴師父,你的答案是什么?”
師昂站在吳羨好面前,笑瞇瞇地問他,“你的父親還等著藥救命呢。哦,你還不知道吧?你的母親如今癱瘓?jiān)诖玻菫閹煵怀鍪郑峙乱不畈涣硕嗑昧恕!?/p>
吳羨好死死地盯著師昂,像是要用目光將他碎尸萬段一般。
“我母親,你把我母親怎么了?”她的聲音低啞艱澀,與當(dāng)初在九霄府山上的輕松活潑已然判若兩人。
師昂全然不顧她此時(shí)如何心碎,只是自顧自地講述著吳母是如何勤奮好學(xué),如何成為村鎮(zhèn)上最厲害的邪修,吳鐵匠又是如何不識時(shí)務(wù),為了提高自己的境界,竟然擅自將吳母的修為吸收到自己身上。
“阿好,你母親是個(gè)勤奮的邪修,你父親,比邪修還不如!”師昂笑得滿是諷刺,“你有這樣的父母,真是個(gè)令人心疼的可憐蟲!”
吳羨好氣得渾身發(fā)抖,憤而起身,右手成爪想要掐住師昂的咽喉。
師昂輕飄飄地將她的手腕攥住,另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好,以后還這么不乖的話,師父可就要懲罰你了。”
懲罰?
吳羨好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恐,“懲罰?之前的倩云師姐、王梁師兄,涂峻峰上的其他人,你說你罰他們下山好好生活——”
“哦,你終于反應(yīng)過來啦?”師昂歡快地笑了笑,“你的師兄師姐們都在這里啊,你看右后面那位,像不像你的倩云師姐?”
吳羨好看向那四個(gè)將姜昭她們困住的邪修,越看,越覺得身形就是涂峻峰的師兄師姐們。
“你,你這個(gè)魔鬼!你把他們煉成了傀儡!”
吳羨好到底是九霄府最有天賦的煉器師,她仔細(xì)看了一會兒,便認(rèn)出了那幾個(gè)“元嬰邪修”早就已經(jīng)是受人操控的傀儡,而不再是鮮活的人類。
師昂哈哈大笑起來,“你放心,他們都是些沒用的東西,能夠供我驅(qū)使,已經(jīng)是他們的福分了。阿好,我是不會這樣待你的。”
他的聲音十分溫柔,但聽起來卻像毒蛇一般,吐著信子在人的皮膚上游移。
吳羨好覺得惡心,拼命掙扎著,想要跟師昂同歸于盡。
而就在此時(shí),在地上呆愣了好一陣子的吳鐵匠突然抬起頭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看了一眼吳嬸的房間,又看向此刻痛不欲生的女兒。
“阿好,阿父沒多大本事,從來都幫不了你什么。”
他輕言細(xì)語地說道,“但是今天,阿父也想讓這個(gè)敗類看看,普通人不是毫無用處,普通人也有自己反抗的方式。”
“阿好,這是爹爹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這輩子能成為你的父親,我很榮幸,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