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嶺說高不高,比起遠方的大山,好像巨人領著一個扁胖子。要他說矮,爬到嶺上的最高處,可以俯視崗下的村莊河流還有一片一片的莊稼地。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只有一抹長長的灰白,還留戀著嶺崗上沙沙的晚風,遲遲不愿離去。
大表姐吹著微涼的風,搓搓膀子,對樹春兒說:“二丫,你怕嗎?”
樹春猶豫了。
說不怕是假的,兩個月前就是這聶嶺上的狼,掏走了一個活生生的大胖小子,人們連白天都很少上嶺了。別說現在天都快黑了。
樹春咬咬牙,鼓著勁說:“怕有啥用!我爹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表姐投來贊許的眼光,緊緊攥了一下二丫的手:“我就說嘛,我二妹有膽兒!”
倆人喘著氣兒爬到嶺上,毛毛道兩旁稀稀拉拉的橡樹還光禿禿的。記嶺鋪著雜草還有橡樹葉子。大表姐眼放著光一臉垂涎的樣,搖頭晃腦的說:“咳,要不是前些天的那事兒,這些葉子早被人摟走了。”
樹春兒沒吱聲。小胖子那帶著孩子氣可愛的小臉兒浮上了眼前,也晃了晃腦袋,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兒。
過一個多小時以后,倆人兒到了聶嶺屯兒。
拐兩個彎兒,找到了磨坊。
沒想到,已經到了點燈時分,屋里大大小小的糧袋子都快排到了屋外了。
大表姐長嘆了一聲,把半袋子高粱放到了糧袋隊伍的最后面,擦擦臉上的汗,對樹春兒說:“咱只有等了,不敢夾楔兒呀。”
倆丫頭坐到墻角,各自拍拍胳膊拍拍腿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剛才光忙著爬坡了,一歇下來,樹春兒就覺得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春黃不接,家里只吃兩頓飯。早上喝的菜粥,沒顧上撒尿,隨著汗水就都排出去了。
大表姐眸光一瞟,看著樹春兒皺著眉頭的樣子安慰道:“二丫餓了吧?再挺一會兒,回家我讓我媽給你熬厚高粱米粥哈。”
樹春兒苦笑著搖搖頭,半開玩笑著說:“你得了吧,還厚呢,稀粥都不知道得擱多少野菜呢!”
大表姐又瞥了她一眼,沒話可說了,兩個人老老實實的坐在墻根兒蹲彌勒佛。
眼瞅半夜都過了,打米的大爺打完了最后的半袋子米,到處喊人。終于在墻角里看到了睡的正香的兩個小姑娘。
大爺杵杵這個推推那個,大聲著說:“咳,咳!你們快起來!米打完了!”
大表姐一骨碌爬起來,迷迷糊糊的把錢遞給大爺,大爺一瞅兩個小姑娘覺著面生,就問道:“你倆是哪屯兒的?我咋不認識呢?”
大表姐說:“小英昌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