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能護住誰,反倒讓無辜的人平白送了命。
胡茉莉替她死在那場火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喉嚨里的灼痛逼得喘不過氣。
她顫抖著手,想去夠那疊標著“胡茉莉”的報紙,指尖剛要觸到紙頁,陳鶴德突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不算重,卻帶著一股不容掙脫的執拗。
許灼華抬眼看向他,只見他俊朗的眉峰擰成了疙瘩,眼底翻涌著濃重的不忍。
這時她才注意到,他下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青茬,整個人透著一股熬過度的疲憊,連帶著神情都顯得格外擰巴,像是藏著天大的難言之隱。
她疑惑地望著他,眼神里滿是無聲的詢問。
這目光落在陳鶴德眼里,卻讓他心里的掙扎更甚,握著她手腕的手心沁出細密的汗。
許灼華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心底的疑竇更重。
她猛地一用力,掙脫了他的手,飛快地翻開了那疊報紙。
關于胡茉莉的版塊不大,右上角印著一張她唱歌時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胡茉莉眼波流轉,那雙標志性的狐貍眼媚態天成,笑起來時嘴角還帶著兩個淺淺的梨渦,鮮活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從紙里走出來。
可照片旁的標題,卻像一把鈍刀,生生撕裂了這份鮮活——“歌星胡茉莉沉迷鴉片,過量致死”。
報道里寫著,胡茉莉早就染上了吸食鴉片的惡習,自大火中受傷后,只因難忍傷痛,日漸成癮,最終因劑量過重,送醫不治身亡。
她的后事是師弟梅鶴鳴出面料理的,辦得極其潦草。
許灼華的手指死死掐著報紙邊緣,指節泛白,紙頁被捏出深深的褶皺。
歷史終究還是拐回了原來的軌道,用這樣荒誕的方式,將所有不合情理的缺口一一填補。
她比誰都清楚,胡茉莉最厭惡的就是鴉片,別說吸食,連碰都不會碰一下。
可報紙上的鉛字黑得刺眼,這些虛假的文字,終將成為被后人翻閱的“真相”。
千斤重擔似的壓迫感猛地砸在胸口,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砸在報紙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痕,像滴在心頭的血,滾燙又沉重。
陳鶴德見她這副模樣,心猛地一縮,慌忙解釋:“茉莉已經不在了,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若是讓旁人查究起來,發現她是替你死的,到時候……”
他的話還沒說完,許灼華通紅的眼睛緩緩抬起,看向他的目光里,滿滿都是不可置信,還摻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像看到了什么極其陌生的東西。
“為什么?”她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透著血沫子。
話音剛落,喉頭的腥甜再也壓不住,一口鮮血猛地從嘴角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