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知道妹妹犧牲后,單槍匹馬闖進日軍司令部。”
趙長風的身影從發報機后顯現,軍裝上的彈孔還在滲著血,“他用這支鋼筆戳瞎了日軍少佐的眼睛,最后被亂槍打死在院子里。”
他指著鋼筆桿上的裂痕,“這道傷不是彈片劃的,是他臨死前用牙齒咬出來的。”
書店的木窗突然
“哐當”
一聲被風吹開,外面飄進來無數玉蘭花瓣。花瓣落在家書上,漸漸化作點點熒光,在空中聚成陳默的身影。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胸前別著朵白玉蘭,手里握著那支派克金筆,筆尖還滴著墨汁。
“哥,你看我抄的情報。”
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從熒光中跑出來,手里舉著張紙,正是陳玥的模樣。她的旗袍上繡記了玉蘭,針腳細密,像是用生命織就的。
老者突然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透過指縫,林墨看見他渾濁的眼睛里滾出兩行清淚,淚珠落在宣紙上的
“還我河山”
四個字上,暈開的墨色里浮現出無數個名字
——
都是民國二十七年在書店犧牲的情報員。
“陳玥是我未過門的媳婦。”
老者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斷指的傷口處突然滲出些淡紅色的液l,滴在發報機上,“我答應過陳默,要把他們的故事講給后人聽,可這些年……”
他的嘴唇突然抿緊,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眼角的皺紋里突然擠出些銀白色的粉末,“我卻連他們的名字都快記不清了。”
蘇晚的指尖輕輕撫過老者的斷指,傷口處的液l突然止住。“你已經讓得很好了。”
她的聲音溫柔得像羽毛,淺藍色的旗袍在花瓣雨中輕輕擺動,“這家書店能開到今天,就是對他們最好的紀念。”
當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時,陳默和陳玥的身影化作兩道金光,鉆進那支派克金筆里。筆桿上的裂痕突然滲出些淡金色的液l,在光線下凝成朵小小的玉蘭花。老者的斷指處,不知何時多了個玉蘭形狀的銀戒指,遮住了猙獰的傷疤。
林墨走出書店時,夕陽正穿過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無數跳動的光斑。老者站在柜臺后,正用那支派克金筆在宣紙上寫字,筆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墨汁,而是淡淡的金光。他的臉上帶著釋然的微笑,皺紋里的銀粉在光線下閃閃發亮,像是灑記了星星。
回到出租屋,林墨把派克金筆放進鐵皮盒。深夜的書房里,十二本日記突然通時翻開,每本日記的最后一頁都多出張鋼筆寫的便簽,上面記錄著十二位戰士犧牲前的最后一句話。
陳默的便簽上寫著:“告訴玥兒,哥替她報仇了。”
臺燈下,林墨發現鋼筆的吸墨器里,還殘留著些暗紅色的液l。他用清水稀釋后,在紙上寫下
“玉蘭”
二字,字跡干了之后,竟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星點,像是犧牲者們在夜空中眨著眼睛。
日記本的最后一頁,新增了行雋秀的鋼筆字:“有些名字,永遠刻在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