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他管著錢莊本就不易,現在還要跟著他們胡鬧。
“去去去,退到那邊去。”宋溫辭不耐煩的隨手指了一處。
“黃姨娘不可能不出來。”桑棠晚抱著貓兒站起身看向巷內,意滿志得:“今兒個廣福寺有拴娃娃會,等著吧。”
她頭頂用根簡單的祥云金簪松松綰著子午髻,幾縷碎發不安分地輕揚。轉著一雙漆黑溜圓的荔枝眼,眸光流動間顧盼生輝,說不出的狡黠生動,明艷無儔。
拴娃娃是大晟朝流行的求子巫術。想要兒子的婦人們在拴娃娃會這一日到寺廟中討要蠟塑娃娃,以紅線拴住放在水盆內,寓意得到了兒子。
黃姨娘給鄭道生做妾十多年膝下就一個女兒,能不急?
今日必定是要出來的。
桑棠晚生在商賈之家,又是獨女,家里頭原本在京城有幾十家鋪子,萬貫家私。十六歲之前她每日炊金饌玉,投壺擊鞠,好不快活。
可惜好景不長,三年前桑家被人栽贓書鋪所賣的字典沒有避諱皇帝名號,不出兩日便被抄了家,萬貫家財成空。
棠晚棠不懂,從前謀逆的罪落在他們家都能沒事,這點小事娘親隨手便可解決,怎么就到了被抄家的地步?
退一步說,以娘親的能力明明可以在京城東山再起,為什么偏要躲到銅官這么一個小破地方來,好像京城有什么洪水猛獸似的。
娘親分明就是故意的,還不肯告訴她緣故。
屋漏偏逢連夜雨,兩年多前她爹還被人勾跑了。能同甘不能共苦,典型沒骨氣的負心漢!
眼下桑家在銅官這三家鋪子加起來都比不上從前在京城隨便一家。要不是娘不肯,她真想回京城去。破鋪子小也就算了,生意還不好做,尤其茶餅批發。
銅官這地方十年九旱,如今已是連著數月不曾下雨,茶葉生意更是艱難。
一個月前,定陽府的榮致元號放出消息要拿一批茶餅。這家是大商號,出價不低,給銀子也痛快。一時間登門自薦的商家數不勝數。
競爭到最后,榮致元要在桑家和鄭家里頭選一個。
桑棠晚費盡心思打聽到榮致元東家獨子自幼脾胃不佳,托人從蜀地帶回來一個藥碗送過去,這才得了榮致元的茶餅訂單。
誰知鄭道生那個天殺的競爭不過竟四處造謠,說桑家茶餅運回來時途經南疆,沾染了“瘴毒”。
榮致元即便不信,定陽府也早已將謠言傳遍,這茶餅拿了休想賣出去。于是連定金都沒要便退了訂單。
鄭道生得了訂單不算,還想趁機壓價收購她家的茶餅,打算一家獨大。
桑棠晚恨恨地咬牙。
她布置了大半個月,今日收網。此番不狠狠敲黃姨娘一筆,難消她心頭之恨。
說話間身后拐過來一輛軒闊的烏木馬車,四角高翹,車蓋織錦。拉車的兩匹馬兒通身雪白,鬃毛整齊溜光水滑。一望便知馬車上的人身份不簡單。
“這馬車看著倒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