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冬梅的目光從她臉上,挪到了那對龍鳳胎身上,又挪了回來,嘴角勾起一抹說不清是嘲諷還是憐憫的弧度。
“你,紡織廠擋車工,一個月工資四十二塊五,一分不少。我們大院里誰不羨慕你有個鐵飯碗?”
“可你呢,每月十五號發(fā)了錢,十六號人準保就出現(xiàn)在郵局。一張匯款單,三十塊,四十塊,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匯給你鄉(xiāng)下那個游手好閑的弟弟。”
“你弟弟娶媳婦,彩禮錢一千,你哭著喊著說娘家逼你,從我這兒連哄帶騙拿走五百。你弟弟蓋房子,你把自己的工資、把明安給你的家用,掏得一干二凈。然后到了二十幾號,孩子沒飯吃了,你就抱著孩子跑到我屋里,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家里揭不開鍋了。”
轟!
李英花的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樣,這些事她做得天衣無縫,這個老太婆她是怎么知道的?!
孫衛(wèi)民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看向李英花的眼神已經(jīng)帶上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你說我心狠,說我的心是石頭做的。”謝冬梅的身子微微前傾,眼里泛起了一絲尖銳的寒芒,“李英花,我今天也想問問你,你的心,又是什么做的?”
“去年入秋,十月份,小紅半夜里發(fā)高燒,燒到抽風,渾身滾燙。”
“護士說情況危險,驚厥可能傷到腦子,讓趕緊先交三十塊錢押金辦住院。三十塊錢,”
“你李英花,口袋里就揣著你剛發(fā)的四十幾塊工資,揣得鼓鼓囊囊,你愣是一分錢都沒往外掏!”
這一下,不光是孫衛(wèi)民,連旁邊做筆錄的小公安都驚得抬起了頭。
謝冬梅沒有理會眾人的震驚繼續(xù)說道,“你就讓孩子在急診室那張冰冷的鐵皮床上躺著,任她燒得說胡話,硬生生拖了快一個鐘頭,等到我跟你爸拿著錢火急火燎地趕到醫(yī)院!”
“那個姓王的護士長,指著你的鼻子罵你,問你到底是不是孩子親媽!你是不是都忘了?”
“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到醫(yī)院,把王護士長請過來,跟你當面對一對質(zhì)啊?!”
“不——!”
一聲尖厲的嘶吼,從李英花喉嚨里迸發(fā)出來。
她像是被踩中了最痛的痛腳,整個人都瘋了。
“你別說了!你胡說!你給我閉嘴!”
那張慘白的臉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哭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瘋狂地四下掃視,最后,惡狠狠地定格在了的鄭明安身上。
一定是這個挨千刀的!
李英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個箭步?jīng)_過去,顫抖的手指幾乎要戳到鄭明安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