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搓了搓手。
他的炒粉攤在田凌云斜后方,平時總被香味壓一頭。行,等他收攤,咱找市場管理說說。
收攤前半小時,市場管理的老周晃過來了。
他叼著根煙,腳點了點田凌云的攤位:小田啊,你這位置得挪挪。
為啥?田凌云擦手的動作頓住,我手續齊全,健康證也辦了。
這不是手續的事兒。老周指了指張阿姨和老王,人家幾個老攤主說,你這味兒太大,影響他們生意。他咳了兩聲,要不你挪到后邊兒,那地兒也寬敞
不行!小劉舉著手機沖過來,我剛拍了視頻,定位就是這路口,您讓田哥挪位置,我們粉絲找不著!
就是!老太太把菜籃子往地上一墩,我每天坐三站公交就為吃口小田的菜,挪后邊兒我爬不動!
我們幾個天天來的都不通意!穿格子襯衫的上班族擠過來,要挪也是他們挪,誰讓他們手藝不如人!
老周的煙掉在地上。
張阿姨的臉漲得通紅,手指絞著圍裙角:我我就是提個建議
謝謝大家。田凌云喉結動了動,他看見人群里有個穿校服的姑娘舉著保溫桶,是昨天說給住院媽媽帶飯的;
有個騎電動車的外賣小哥,車筐里還放著沒送完的訂單——這些人他大多叫不上名字,可此刻他們的聲音像團火,燒得他眼眶發澀。
收攤時,藍布包鼓得像只胖兔子。
田凌云數錢數了三遍:七千二百一十六塊。
加上昨天的,離十五萬還差十萬零五千——可他摸著布包里的錢,第一次覺得這個數字沒那么遙不可及。
夜風掀起篷布,吹得記賬本嘩嘩響。
田凌云收拾著鍋碗,聽見小劉在跟人視頻:明兒你來,我帶你吃全江城最好吃的糖醋肋排他低頭擦著鐵鍋,鍋底還沾著糖色,在路燈下泛著暖黃的光。
第二天清晨,田凌云推著三輪車出巷口時,遠遠看見夜市路口的攤位上,搭著塊新掛的紅布。
他瞇了瞇眼,沒看清上面寫的啥——可他知道,等他到了那兒,會有更濃的香味飄起來,會有更多人擠在攤前,會有更硬的底氣,托著他和芳芳,往那束光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