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們驚慌地往遠(yuǎn)離他的地方挪動,卻又被一種恐懼攥住身體,無法反抗,無法徹底逃開,擠擠挨挨之中,反而傷得更慘。
楊文虎臉上沾滿了血,像鬼一樣地獰笑著,明明只有他一個人在施暴,卻沒有人敢與他對抗。
忽然間,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你們還要忍到什么時候?”
這一聲斷喝,宛如漆黑冬夜之中的一聲鐘鳴,從高遠(yuǎn)山頂?shù)乃聫R上傳出,一直響徹整個場院,震醒每個渾渾噩噩中的人。
“為什么不反抗!”
“被打死也無所謂嗎!”
“死都不怕了,還怕反抗嗎!”
一聲比一聲更清晰,不斷撼動著工匠們已經(jīng)逐漸麻木的心。
他們起初也是年輕氣盛的少年人,也是受了一點(diǎn)氣就能跳起來大聲反對的青年人,后來,在被鞭子一次次教做人之后,他們變成了悶不吭聲的老黃牛。
不要抗?fàn)帯_@是前輩們傳授給他們的經(jīng)驗(yàn)。
抗?fàn)幰矝]用,只會讓自己受傷更多。
槍打出頭鳥,誰反抗,誰就會遭到最慘烈的報復(fù)。
官員都是一體的,不要指望他們中間有哪個能站在你們的角度考慮,就算有這樣一個人,也會被其他的官員聯(lián)手干掉。
漸漸地,年輕的工匠們身體還沒有變老,心態(tài)已經(jīng)變老了。
漸漸地,忍耐變成了一種本能,鞭子抽下來,第一反應(yīng)不是喊疼,而是硬受著,并且告訴自己,這是你的命。
所以,當(dāng)楊文虎舉起鞭子的時候,所有工匠的反應(yīng)都是低下頭,任憑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至多是在被抽得太疼的時候,稍微往后面躲一躲。
也不能躲得太明顯,否則,就會被楊文虎發(fā)現(xiàn),會被視為一種反抗。
只要挨過這一陣,這件事就過去了。
他們這樣想著。
然而,楊文虎并沒有放過他們。他們身邊熟悉的工友一個個倒下,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有些在shenyin,有些在翻滾。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楊文虎提著鞭子走向他們,很快,他們也會像前面的工友一樣挨打,倒下。
他們要死了。
死,一切就結(jié)束了。
沒有恐懼,沒有痛苦,不必再承受每日的辛苦勞作,不必再擔(dān)心第二天吃不飽肚子。
可是,也無法再享受和家人團(tuán)聚的快樂,無法再和工友們吹牛打屁,無法擁抱軟呼呼的孩子,無法感受食物塞進(jìn)嘴巴里的滿足,無法在每個晴天的早上,頭頂著蔚藍(lán)廣闊的天空去上工。
再也看不到雪融化的時候、石板路的縫隙中長出的細(xì)草了,再也感受不到微風(fēng)拂過面頰的舒適了,再也聽不到黃昏時家家戶戶鍋碗瓢盆的響動,聞不到街上飄散的燒肉香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