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虎惱怒地看向自己的胳膊,他發現,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時綴上了七八只手,那些手粗糲而寬大,是做慣了粗活的手,有些指端開裂,露出可怕的紅肉,有些關節生瘡,還在流淌著透明的液體,這些手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可是一點不妨礙它們的力氣驚人,就像七八只鐵鐐銬一樣,死死地綁住楊文虎的胳膊,讓它分毫不能動彈。
“啊——楊文虎,你這個惡棍,我弟弟就是冤死在你的手中,今天我就要為他報仇!!”憤怒中撲過來的工匠一把抱住楊文虎的腰,沖著他的xiong口就咬下去,牙齒間發出咯咯的聲音,接著,他猛一仰頭,紛紛的棉絮從楊文虎的衣服上扯了出來。
“我什么時候害死你弟弟了?瘋子!放開我!”楊文虎被此人的兇惡嚇了一跳,幸虧他的棉衣穿得厚,否則這一口還不得咬下他一塊肉來?
那工匠抬起頭,吐掉口中的棉布,冷笑道:“你sharen如麻,當然不記得了!不過沒關系,這里的兄弟,都跟你有仇,今天,就讓大家伙一起給你漲漲記性!”
說著,周圍的人群也開始擠擠挨挨地往中間移動。
“你們想干什么?”楊文虎又驚又怒,他使勁想把手從眾工匠的手臂中抽出來,可是,他越是掙扎,那些鐵枷一般的東西就收的越緊,連一絲松動的空間也無,以往溫順的老黃牛,忽然用牛角朝向他,頂住他,將他圍在正中間。
本來的楊文虎如同進入了羊群的老虎,所向披靡,只有他撕咬羊群的份,沒有羊群反抗的機會,他大可以提著鞭子抽個爽,沒有人敢阻攔他。
可是現在,場院中的形勢瞬間逆轉,他從虎豹,變成了只身闖入獸群的豺狼,本來溫順的獸群,忽然陷入狂暴,一頭頭食草動物亮出了它們的犄角,一雙雙憤怒的眼睛充血泛紅,如同凝望著死敵般緊緊地盯著楊文虎,楊文虎退無可退,被激怒的獸群正在不斷縮小包圍圈,馬上就要從楊文虎的身上碾壓過去。
這種瀕臨死亡的恐懼,讓楊文虎的手腳發涼,他本能地大叫起來:“來人啊!來人啊!給我把這些暴民拿下!”
楊文虎的聲音像蚊子叫一般傳到涼亭中。
涼亭中,一個少監事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抱怨道:“這天怎么這么冷,楊監事什么時候才結束啊。”
“楊監事還在打人呢,剛進去。”另一名少監事朝場院中努了努嘴,“我估計沒個一時半刻的出不來。”
“楊監事真夠可以的,剛從牢子里放出來就能打人,這體力真令我等佩服。”那名打噴嚏的少監事緊了緊棉襖,“希望楊監事趕緊打完,咱們也好回家睡覺。”
“要不你只是個少監呢,跟大監事的差距就在這里了,你身體素質不行。”
眾少監事一邊說一邊笑,涼亭中的氣氛十分愉快。
不用說,他們都沒聽見楊文虎微弱的求救聲,場院這么大,風聲這么急,誰能聽見擠在人堆里的楊文虎的聲音啊!
而且楊文虎雄赳赳氣昂昂地沖進人堆里,又提著鐵鞭子,大家都以為他進去大殺四方了,何曾想到他竟然會被圍攻!
“別、別過來,我可是大監事,我是朝廷命官!”楊文虎一邊后退,一邊抖著聲音警告他對面殺紅了眼的工匠,“打傷朝廷命官,可是要償命的!”
在扯著嗓子喊了半天,卻沒有人來救援的情況下,楊文虎不得不面對眼下的現實情況了,他自以為自己沖進了羊堆里,其實是沖進了獸群,不僅沒有發揮活閻王的威懾力,還快要變成死閻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