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猶豫,也顧不上揣摩朱元璋的臉色,李善長幾乎是憑著本能,撲通一聲跪倒在李琪旁邊不遠的位置。
“老臣李善長,叩見上位!上位息怒!上位息怒啊!”
“老臣教子無方!養出此等孽障!沖撞天威,罪該萬死!”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余光狠狠剜了旁邊的李琪一眼,恨不得當場打死這個逆子!
“老臣歲數大了,精力不濟,未能嚴加管束,以致此子頑劣成性,犯下大錯!”
“驚擾圣駕,罪無可恕!萬望上位念在老臣隨陛下多年,鞍前馬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這孽障一命吧!上位要責罰,就責罰老臣!是老臣之過啊!”
李善長說的情真意切。
好歹李琪是自己的親兒子。
今日豁出去不要這張老臉也要保下來!
然而,朱元璋卻并沒有像李善長預料的那樣勃然大怒,甚至沒有接他的話茬。
“善長兄,起來說話吧。地上涼,你身子骨要緊。”
這聲“善長兄”和關懷,非但沒讓李善長安心,反而讓他后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謝……謝陛下隆恩!”
李善長不敢起身,只是惶恐地抬起了頭。
朱元璋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落在李善長臉上。
“咱深夜召你入宮,不為別的。是咱……剛剛聽到一個絕妙的計策!”
他故意頓了頓,加重了“絕妙”二字。
“這計策嘛……是關于如何處置那些冥頑不靈、自命清高、寧死也不肯為咱所用的酸腐文人!比如……那個寧可自斷手指也不肯應召的夏伯啟之流。”
朱元璋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跪著的李琪,又回到李善長身上。
“咱覺得此計甚好,甚合咱的心意!不過嘛……茲事體大,關乎朝廷體面與士林人心。善長兄你是百官之首,又是老成謀國之臣,所以……咱想聽聽你的意思。你覺得此計,可行否?”
李善長心中警鈴大作!
他強壓著不安,小心翼翼地問道:“老臣愚鈍,不知上位……所聞是何妙計?還請上位示下。”
朱元璋將李琪那“授官流放、鈍刀子割肉”的毒計,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復述了一遍!
李善長聽的是……渾身冰涼,冷汗涔涔!
這……這哪里是計策?
這分明是絕戶計!
是斷子絕孫的陰毒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