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巧合,她選的直播地點就在律所頂樓的天臺,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很亂,臉色比上次在法庭上憔悴了不止一點。
她還沒開口,彈幕就炸開了:
“這不是那個幫畜生說話的律師嗎?”
“臉皮夠厚的,還好意思出來?”
“趕緊滾吧,別污了大家的眼!”
蘇芮深吸一口氣,把鏡頭轉向身后的養父母。
這對我曾經叫了十幾年“爸媽”的人,此刻縮在墻角,眼神躲閃得像受驚的耗子。
“許念,我們知道錯了,”養父對著鏡頭磕了個頭,“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撤了訴吧。”
養母跟著哭嚎:“而且,當年你不是已經報復回來了嗎?你忘了你當初給我們下農藥差點把我們全毒死!”
“我們就算扯平了!”
蘇芮在一旁幫腔:“許念,他們畢竟養了你十幾年,血緣是斷不了的——”
她的話沒說完,一個礦泉水瓶突然砸在鏡頭上,水花濺了她滿臉。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帶著觀眾的怒罵:
“滾!別在這放屁!”
“我呸,一天到晚只會玩道德綁架,你根本不配當律師。”
蘇芮尖叫著躲到一邊,這場所謂的“真相直播”,最后變成了一場混亂的投擲大賽。
三天后,律所發了通告,蘇芮被停職調查,她手里的案子全被轉給了其他律師。
我跟許奶奶剝著花生說:“江邢舟現在肯定不好受。”
他確實不好受。
難受得半夜蹲在我家樓下,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沉悶的咳嗽聲順著窗縫飄進來,像鈍刀子割著人的耳朵。
第二天早上我開門時,他還保持著蹲坐的姿勢,指尖夾著的煙蒂燒到了盡頭,燙得他猛地一哆嗦。
手里的卷宗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張是我當年的驗傷報告,青紫的傷痕照片被露水浸得發皺。
他抬頭時,眼里的紅血絲像爬滿了蛛網。
“許念,木柱上的字是你刻的吧?”他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救命’那兩個字,刻得那么深……”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顫抖著手去撿那些散落的紙頁,指腹蹭過照片上的傷痕時,突然像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
“許念,”他又開口,聲音里帶著哭腔,“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我輕輕合上門。
有些傷口,不是一句原諒就能抹平的。網上的熱點換得比誰都快,我的事很快被新的八卦蓋了過去。
可養父母像聞到血腥味的野狗,死死咬住我不放。
他們開始沒日沒夜地砸我家的門,嘴里喊著:“你個白眼狼!賺了錢就不認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