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言很想問蕭慕為什么經常會過來,但母親的思緒又開始飄忽了,“學校的飯菜不好吃?回家,媽媽給你做你愛吃的川菜。”
“好,我等媽媽給我做麻辣魚。”靈言順著她的話,拿起指甲剪,為她修剪指甲。母親的手指修長漂亮,曾經屬于一位優雅的鋼琴家。可現在,那光潔的手腕上,一道淺粉色的疤痕依舊刺眼。
那道疤,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靈言努力維持的平靜。她想起家里剛出事時,媽媽白天去做洗碗工,一雙彈鋼琴的手被泡得發白開裂,晚上卻還笑著安慰她一切都會好。直到那個深夜,她看見媽媽匍匐在地,用手掌的傷口提醒自己“不能死,言言還小,清醒點。”她才知道,那個一向高傲、被父親寵了一輩子的媽媽,早已在崩潰的邊緣。
那晚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將嗚咽聲咽回嘴角,是啊,她一向高傲的媽媽,優越了一輩子的媽媽,被寵了半輩子,被爸爸保護從沒受過一點委屈的媽媽,怎么能接受這樣的變故。
對她來說。丈夫是她的一切。丈夫倒了,她的世界也塌了。
后來追債的上門,媽媽為了護她傷了頭,醒來后,便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對媽媽而言,或許是種解脫。
她的媽媽,之后換她來保護她。
蕭慕將帶來的營養品和果籃在客廳歸置好,動作很輕。
“你們怎么一起來的?”尹母看著蕭慕忙碌的身影,把他叫到面前。
“媽,我和蕭慕……我們在一起了。”尹靈言說這話時,耳根都紅了。
尹母定定地看了蕭慕許久,混沌的目光中再次聚起一絲清明,“汝汝,去給媽媽洗個蘋果,媽媽想和小慕單獨說幾句話。”
“媽……”靈言不放心地看向蕭慕。
蕭慕對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有事叫我。”她只好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這丫頭。”尹母笑罵她。
蕭慕恭敬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長得真俊,從小就俊。”尹母的指尖撫過床頭柜的雕花,眼角笑出細紋。她看著蕭慕挺括的白襯衫領口,忽然問,“你對我們靈言,是真心的?”
蕭慕沒有絲毫猶豫,迎上她的目光,認真地點頭:“阿姨放心,我是認真的。”
尹母的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看到了很久遠的過去。三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午后,德政像個愣頭青一樣,把軍用水壺往地上一放,紅著耳朵站在她母親面前,緊張地承諾:“阿姨您放心,對于青青,我是真心的。”
年少時她還覺得怎么這么笨,一點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都不會,可母親卻對德政滿意的不得了,母親說一個人的嘴巴可能會騙人,可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
她以前不懂母親怎么那么篤定,今天看到這個年輕人,她明白了母親當時的選擇,這個年輕人,眼神堅定清澈,他的承諾,不會作假。這讓她忽然想起德政退伍那天,軍帽上的紅星還沾著雪粒,卻在看見她時,眼睛亮得像把銀河揉碎了藏在里面。
“汝汝這孩子,看著溫和,性子倔。你要是欺負她……”
“我不會。”蕭慕打斷了她的話,又重復了一遍,“阿姨,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