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迷的時候醫生給你打了止痛針,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感覺嗎?”
聞序捏了捏他的肩膀,見瞿清許咬了下嘴唇,忽然想起幾天前對方那句肩膀也受過傷的話,這才意識到對方不是在開玩笑,忙撤開手,局促地在褲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
很快他聽見瞿清許啞著嗓子道:
“嗯,已經不怎么痛了。”
聞序手足無措地答了句那就好,松了口氣,在床邊一把藤椅上坐下來。椅子不大,青年又高又壯,兩條長腿憋屈地窩著,往那一坐,看上去更加像個吃苦耐勞的老媽子。
聞序本人倒無所察覺,緩過神來,看著瞿清許艱難地撐坐起身,鼻腔里隱忍地嘆出口氣,伸手扶著他坐好,一邊又道:
“楚江澈剛剛出去了,馬上回來。”
瞿清許剛靠上軟裝的床頭坐好,聞言一愣。
聞序也坐回去,二人對視的一刻,青年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許不清不楚的晦暗。
“當初在醫院開槍的人,是不是你。”
幾乎是個肯定句,可聞序的語氣卻出乎他意料的平淡。
瞿清許移開視線,一手放回身后,習慣性地扶住腰揉捏。
聞序耐心地等著他開口。半晌,瞿清許闔了闔眼。
“是我。”他終于說,“要押送我去警署嗎,聞檢查?”
聞序呼吸一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搭檔之間要毫無保留,這話對你我都生效,我只是認為自己有權利知道真相。”
門就在這時被推開,楚江澈走進房間,看到已經坐起來的瞿清許,并不驚訝,十分從容地頷首。聞序一下子被他這與瞿清許幾乎熟到不能再熟的做派惹惱了,挑起一側眉毛,呵笑一聲。
“就從他先開始。”聞序看著瞿清許,向進屋的那人揚了揚下巴,“方鑒云,你和楚家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戲?”
瞿清許剛醒過來,本就虛弱,聽了這話頓時感覺頭疼得更厲害。他不知道怎么每次一談論到楚江澈,聞序都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
“什么哪一出戲,今天是我們兩個冒著生命危險過來救你,你搞清楚點行不行?”
聞序表情一僵:“那又怎么了?我問的是——你們兩個,到底是什么關系,你對譚崢的案子這么上心,是不是為了他!”
說出口的剎那,一股心里的憋屈都傾訴出來的通暢感油然而生。聞序說完,找回點狀態來,理直氣壯地挺直了背,目不轉睛地盯著瞿清許的臉。
瞿清許揉腰的動作頓了頓,深望了眼不作聲的楚江澈。
“是,”他說,“我接觸譚崢的指控案,就是為了給當年蒙冤的楚家平反,給六年前草草下結的‘五·三一’翻案。”
聞序氣息一滯,嗖地起身:
“你居然真的——”
瞿清許仰頭看著站起來的青年,漆黑的眼底一片平靜。聞序看著那張難掩病容的臉,一時失語,轉頭望向楚江澈。
屋里三人一時誰也沒說話。聞序深呼出口氣,逼迫自己忽視心頭一霎間升起的那些惱怒的、扭曲的雜音。
他深邃的雙眸緊盯著楚江澈的眼:“人人都說,六年前是你父母眼見反對控槍案無望,這才動用手頭的關系,利用首都最大的地下幫派掃除異己,進而釀成了五·三一的慘劇。楚家已是人盡皆知的幕后主謀,你想扭轉局勢,有什么證據,什么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