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幕蒼茫。在那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在父母的陪伴下登上北國的土地,登上他夢想的領獎臺,握緊至高的獎杯以及親人和愛人的手。
可如今他什么都沒了,
故國一別就是今生不能再會的永恒,可他沒有留戀,
因為支撐他走過這三年的人都已經沒了,連他活在這世上最后的念想也隨著那人的離去,化為一堆泡影。
心死如槁木,原來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默默垂下眼簾,回過頭來,抬腳,邁上通往異國他鄉的第一級舷梯。
到北國的船要開上整整一夜。瞿清許沒有錢,只買得起最便宜的坐票,好在這個時間幾乎沒什么買坐票的人,他鎖在冷冰冰的金屬長椅上,累到一次次睡去又驚醒,在噩夢和現實中反復沉溺。
夢里他重見到很多事,很多人。
在陸家不堪回首的三年,他經常夢見爸爸媽媽,每一次醒來時,他都只恨為什么自己沒有在夢里追隨他們死去。
想死的念頭每每要到達頂峰之際,下一次入夢時,聞序便會來瞿清許的夢里看他。
他夢見重山中學,夢見小重山頂潔白神圣的雪,夢見光影交錯的舞臺上他們拍下的那張照片,那一捧玫瑰,和少年在暗巷里紅著眼喚自己卿卿時,那動情地哽咽的尾音。
聞序像一場轟轟烈烈的風,在他生命里席卷而過卻什么也沒留下,仿佛只有自己知道他在心上刻下過的痕。
“——喂,別睡了,船靠岸了!”
一雙手在瘦弱的肩膀上用力一推,瞿清許悶哼驚醒,想要爬起來,可下一秒腰部襲來的刺痛令他瞬間滲出一后背的冷汗,幾乎打shi了衣衫。
“快一點,乘客都快zouguang了!”
船上的保潔拿起掃把,不耐煩地催促道。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瞿清許衣著破破爛爛,人也蓬頭垢面,買的還是撿漏的最低等船票,饒是清潔工也敢看人下菜碟,對他大呼小叫。
“好,稍等,我腰有點麻,嘶……”
他動了動腿,想姑且先爬起來再說,可止痛藥效過去,腰傷實打實地教他做人。瞿清許幾乎要將嘴唇咬破才勉強坐起來,撐著扶手站起身,清潔工見他身無長物,脫口諷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