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該停了。
京城西城的火器工坊里,硝煙味混著桐油的氣息,在高大的棚頂下盤旋。
李開穿著一身玄色短打,袖子挽到肘部,正俯身看著鐵砧上一枚銅制小管,管尾鉆著細密的圓孔,前端則嵌著一顆打磨光滑的鉛丸。
“旅長……哦不陛下。”
老工匠王鐵山捧著個陶甕,甕里是研磨得極細的顆粒火藥。
“您說的這‘子彈’,真能比火銃快?”
李開沒抬頭,用小錘輕輕敲打著銅管邊緣:“老王,你琢磨琢磨,火銃為啥慢?”
他拿起一枚老式鉛彈和一紙包火藥。
“得先從槍口倒火藥,再塞鉛彈,還得用通條搗實,最后裝引藥,光這幾步,就得喘兩口氣。”
李開舉起那枚銅管,對著陽光照了照。
“你看,這銅殼里,先裝定量的發射藥,頂上壓鉛彈,尾端留個引信孔。到時候不用倒藥,直接從后膛塞進去,扣動扳機,引信點燃發射藥……”
他頓了頓,拿起兩塊鐵板,中間夾著少量火藥,用鐵鉗夾緊:“來,點火試試。”
火星湊近引信,“滋啦”一聲燃盡,緊接著“嘭”的一聲悶響,鐵板被震得猛地彈開,夾在中間的小石子“嗖”地飛出去,釘進遠處的木靶里。
王鐵山嚇了一跳,隨即瞪圓了眼:“乖乖!這力道……比火銃還猛!”
“這就是了。”
李開擦了擦手上的銅屑。
“火藥在密閉的銅殼里燃燒,產生的氣沒地方跑,只能推著鉛彈往前沖,這叫‘氣體膨脹做功’。以前的火銃,從槍口裝藥,難免漏氣,力道就散了。”
他又拿出一張圖紙,上面畫著個奇怪的火銃,槍管尾部有個可以開合的部件:“咱們再把火銃改改,后膛開個門,子彈從這兒塞進去,關上門就密閉了。扣扳機時,撞針砸響銅殼底的引藥,一發接一發,比射箭還快。”
王鐵山捧著圖紙,手指在“后膛門”和“撞針”的位置摸來摸去,突然一拍大腿:“俺懂了!就跟給鋤頭裝木柄似的,直接插進去,不用從頭上往下敲了!”
“差不多這意思。”
李開笑了:“關鍵是‘定裝’和‘后裝’。定裝,就是把藥和彈捆在一起;后裝,就是從屁股后面塞進去。”
工坊里的工匠們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