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哥哥也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
"我用紅星機(jī)械廠的工作,換了一個去省城參加?xùn)|方紅項(xiàng)目考核的機(jī)會。"鄭昊一字一句地說,"但是考核沒有通過,現(xiàn)在我既沒有工作,也沒有考上項(xiàng)目。"
"你"父親鄭大山的臉色變得鐵青,"你知不知道為了給你爭取這個工廠名額,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著什么。當(dāng)時幾個村就一個進(jìn)廠名額,為了給小兒子爭取這個機(jī)會,鄭大山承受了多少壓力,做了多少工作。
"爸,我對不起您。"鄭昊低下了頭。
"對不起?"大哥鄭建國突然站起來,臉上青筋暴起,"你知道對不起就夠了嗎?你知道為了給你爭取這個名額,爸付出了多少么?光是李大爺家就托人說了三次,還有王家、趙家,哪家不是拿著禮品上門求情?爸爸全都推了,得罪了多少人,就為了把這個名額給你!"
"大哥"
"別叫我大哥!"鄭建國憤怒地說,"你知道這個工廠名額值多少錢嗎?村里人都說,沒有六七百塊錢根本別想進(jìn)廠,這還得托關(guān)系找門路。你現(xiàn)在一個月二十三塊錢的工資,我們幾個在家種地,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一個人也就能分個一百塊錢,你這一下子就糟蹋了我們幾年的收入!"
"而且你知道我們幾個是怎么看著你進(jìn)廠的嗎?"鄭建國繼續(xù)說,"村里人都說我們鄭家偏心,說三個大的都是干活的,就你一個是享福的。我們?nèi)塘耍驗(yàn)槟闶俏覀兊牡艿堋?赡隳??你把這么好的工作說扔就扔了?"
"強(qiáng)子,你別說了。"母親李秀花眼圈紅了,"昊子也不是故意的。"
"媽,你還護(hù)著他!"二哥鄭建軍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你知道村里現(xiàn)在有多少人盯著咱家看笑話嗎?您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咱們鄭家出丑嗎?人家工人一個月二十多塊錢的工資,老四這一扔,等于扔了一輩子的鐵飯碗!"
三哥鄭國慶雖然沒有說話,但臉色也很難看。
就在這時,小妹鄭麗從屋里跑了出來,看到大人們緊張的氛圍,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哥哥們不要吵架,我害怕"小麗抽泣著說。
看到妹妹哭了,幾個哥哥立刻停下了爭吵。鄭建國雖然還在氣頭上,但看到小妹的眼淚,還是蹲下身來哄她:"小麗別怕,哥哥們沒有吵架,就是在討論事情。"
"真的不吵架嗎?"小麗用手背擦著眼淚。
"真的不吵架。"鄭國慶也過來摸摸妹妹的頭,"乖,不哭了。"
鄭昊看著妹妹紅紅的眼睛,心里一陣酸澀:"不哭不哭,我們在討論怎么給你買糖吃呢呢"
等把小妹哄好了,讓她去里屋繼續(xù)跟小孩子們玩,飯桌上的氣氛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父親鄭大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鄭昊。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行了,事情鬧成這樣,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昊子,你現(xiàn)在準(zhǔn)備怎么辦?"
"爸,我會想辦法的。"鄭昊抬起頭,"我一定不拖累大家。"
"想辦法?"大哥鄭建國晃晃腦袋,"你還能想出什么辦法?現(xiàn)在村里人還不知道你丟了工作,等他們知道了,看你怎么辦!"
"我說了,我會想辦法。"鄭昊的聲音堅(jiān)定了起來。
"行了。"父親鄭大山擺擺手,聲音比剛才溫和了一些,"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再說什么都沒用。咱們是一家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都要一起面對。"他看著鄭昊,"但是記住,這個家的臉面不能丟。你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要承擔(dān)后果。"
"爸,我明白。"
"明白就好。"鄭大山站起身,"吃飯吧,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飯。"
飯桌上重新安靜下來,但空氣中的沉重感覺比剛才緩解了不少。母親李秀花偷偷抹著眼淚,但也在努力平復(fù)情緒。三個哥哥雖然還是有些憤懣,但將怒火發(fā)泄在了飯量上。
看著母親疲憊的面容,想著她兩年后可能患上的肺結(jié)核,再看看妹妹因?yàn)闋I養(yǎng)不良而鼓起的小肚子,鄭昊的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緊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