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恭敬的態度,比對陳硯君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板寸頭更是三步并作兩步,搶在前面,一把拉開了棋牌室厚重的門簾,哈著腰,直到謝冬梅的身影消失在狹窄的巷子口,才直起身來。
巷子口的光亮吞沒了謝冬梅的身影,陳硯君這才緩緩放下門簾,隔絕了外面的天光。
板寸頭蹭到陳硯君身邊,壓低了聲音:“刀疤哥,咱……咱真要跟那幫穿制服的攪和到一塊兒去?”
“您忘了?豹哥最恨的就是那身皮。當年要不是被他們陰了一道,豹哥的腿也不會……”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豹哥要是知道您跟公安有牽扯,非得請會法不可!”
陳硯君沒有立刻回答。
他走回到那張油膩的桌子邊,慢條斯理地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眼神晦暗不明,讓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把煙叼在嘴里,半晌才吐出幾個字:“我欠謝大夫的,不是錢,是命。”
他頓了頓,抬眼掃過周圍一張張緊張的臉,繼續道:“再說,我只是搭把手,救幾個女娃出來,又不是跟他們穿一條褲子。事辦完了,橋歸橋路歸路。”
這話雖是解釋,但顯然沒能完全打消手下人的顧慮。
“你們這腦子,就不能轉個彎?”他用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最近風聲有多緊,你們不是不知道,公安那頭跟瘋狗似的到處咬人。豹哥早就想轉白道了,可一直沒摸著門路,對不對?”
幾個混混面面相覷,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謝冬梅是誰?是顧家老爺子的救命恩人!顧家是誰?那是市百貨大樓的東家,一句話能讓市里抖三抖的人物。”
“這老太太,能在顧家說上話。咱們幫她辦成這件事,就是送了顧家恩人一個天大的人情。這比給顧家送十萬塊錢都管用!我這不是惹麻煩,我這是在給豹哥鋪路!”
他最后加了一句,“再說了,豹哥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拿女人孩子下手的孬種。這事兒,他知道了,也只會夸我辦得漂亮。”
一席話,說得在場所有人茅塞頓開,眼神里的疑慮瞬間變成了敬佩和恍然。
板寸頭反應最快,連忙從兜里掏出打火機,湊上前去給陳硯君點上了煙。
“高,實在是高!刀疤哥,還是您想得遠!”
“是啊是啊,我們這豬腦子,哪能跟刀疤哥比!”
奉承聲此起彼伏,屋子里的氣氛又活絡了起來。
陳硯君深深吸了一口煙,任由尼古丁在肺里打了個轉,再緩緩吐出。
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刀疤,也掩去了他眼底深處的一絲寒意。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豹哥那人,疑心病重得能壓死人。
自己身邊,不知道安了多少雙豹哥的眼睛。
今天這事,一舉一動,要不了半天就會傳到豹哥的耳朵里。
他能從一個無名小卒混成豹哥手底下最利的一把刀,靠的不僅是狠,更是這份在刀尖上盤算的機警。
稍有不對頭,豹哥就算再舍不得他這把刀,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折了,連個給他解釋的機會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