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媼幽幽嘆氣,“只有王父不信。”
“就一直找啊,到處去找他的人在前線打仗,哦,是周大將軍在打,大纛還是王父的‘謝’字大纛,外人都只當王父還在,誰知道中軍大帳里坐鎮的卻是崔老先生了。還好有崔老先生在,軍中什么事都不會有。”
“閨女啊,這天下之大,找個人多難啊唉呀,真像大海撈針啊”
趙媼說著話,抹起了眼淚來。
“才有一點兒消息,趕過去就撲個空。再有一點兒消息,再趕過去,趕過去又要撲個空。他就這么四海茫茫地去找,去撲空,他的人也天南海北地去找,去撲空,你說,這得去哪兒找啊!”
“真愁人啊!后來聽人稟報,說在韓國見過你的蹤跡,他便從楚國趕到韓國,又聽人說,你好像被帶到了趙國,他就又從韓國追到趙國真難啊”
“你的畫像啊貼得到處都是,我就跟著王父四下去找啊,閨女啊,王父找不到你,人都要瘋了,我也要跟著瘋了”
阿磐怔怔地聽著,也怔怔地失神。
是啊,這天下九州十四國,本就已有那么大,而在九州之外,還有無數的戎狄蠻夷,那又得多出多少疆土啊。
人不過一雙腿腳,馬也不過日行百里,這可該怎么找啊。
她原也不該對那人苛責啊。
有什么吧嗒吧嗒打在了她的手背,也打在那只狗頭上。
小狗仰頭望她,支棱著一雙耳朵,她這才察覺自己眸中水霧翻涌,那滿滿的水霧眼看就要砰然破開,竟看不清小狗那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了。
阿磐怔怔地失神,也怔怔地說話,“大人家中有嬌妻稚子,這又是何苦呢?”
趙媼手一頓,蹙著眉頭,“連飯都吃不下的人,哪還顧得上娶什么嬌妻。”
罷了。
也許是罷。
怎樣都罷。
亡妻之禮都有了,怎還會不娶妻呢?
那人不走,自有底下的人來催。
底下的人也不敢多嘴,只派謝允來勸。
謝允一貫是彬彬有禮的,這一回來,也仍似從前一樣垂首抱拳,“主君不愿為難,我想來問問姑娘。”
見她只是垂著眸子,便又補白了一句,“姑娘就當我是堂弟。”
謝允人不錯,阿磐不愿為難他,因而打起精神來回,“將軍請說。”
謝允輕聲問,“大梁暖和,暮春有滿城的桃花,嫂嫂想去看看嗎?”
她沒有去過大梁,聽說大梁很美,那樣的通都大邑,民安物阜,閭閻撲地,有軟紅香土,車馬駢闐。
那樣的好地方,她從也不曾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