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凈手焚香,更衣整冠。
至卯時,晉君的王青蓋車已經打馬起步往宗廟走了。
除了謝挽太小的緣故留在了大明臺,謝硯與謝密兩個孩子全都跟著。
阿磐倒是提過,這一日想必不會消停,魏氏母子想必會抓住這最后的時機,在百官面前殊死一搏。
因而,這樣的場合,可還要帶著孩子們?
孩子們跟著,到底是危險的。
可那人只是笑,一雙漆黑如點墨的鳳目睜開,如一口漩渦要把人一口就吸了進去。
他說,帶著孩子,自有孩子的用處。
也是,他是最高明的執棋人,他總是運籌布畫,他的話毋庸置疑,軍事政事國家事,聽他的不會有錯。
魏國的百官因就在宮中,天還沒亮就開始整裝待發,因此晉君起駕的時候,百官的車馬也全都跟在后頭。
晉陽的這條大道是他們在懷王五年的五月走過多少回的,如今又是一年的五月,又是在五月走上了晉陽的這一條通天大道。
那時候的阿磐,怎會知道自己與晉陽,與晉君,竟會有這樣淵源啊。
一路行至宗廟,雖有將軍們跟隨護送,但順順利利的,并不曾遇見什么埋伏啊,暗殺啊,行刺啊,與大軍才至晉陽城時一樣,一點兒的異況都無。
宗廟大殿早就布好了食案和軟墊,晉國列祖列宗的牌位都蒙著白練,香案之前又被一道莊嚴華貴的十二扇屏風擋住了,擋得嚴嚴實實。
百官落了座,沒有敢多說什么的。
說的多就錯的多,最后的棋子沒有落定之前,誰也不敢多一句嘴。
殷靈運的車駕來得也很快,她來的時候也帶了不少人,除了侍衛宮人婢子,她幾乎把整個魏國后宮的婦人也都帶過來了。
聽說連南平與宜公主也都跟著魏太后的車駕過來了。
也許沒有什么大用處,但到底氣勢足,人多膽子大,也能唬一唬人。
不,便是這闔宮的女眷一同哭上一哭,就足以這宗廟大殿里的百官們頭疼得受不了了。
然除了殷靈運與她的貼身婢子和宮人,其余宮眷皆被攔在了外頭,三三兩兩地分開,被人引去了偏殿。
這一日,尚停駐在四方館的諸國國君們卻還不曾見到人影,到底是魏國的事,他們也許還不便來。
晉君的主座就在屏風之前,兩旁是崔若愚與周褚人,再往下一列兩行是魏國的文武百官。
阿磐沒有出去,就坐于這十二扇屏風的后頭。
這宗廟的深處沒有日光打進來,又在高大的屏風之后,因此就愈發顯得肅穆暗沉了。
一道屏風之隔,她能把晉君的背影與大殿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殷靈運來的時候,仰著高傲的頭顱。
她穿戴著全新的太后冕袍,鳳冠依舊在髻上張揚,兩日前她在大明臺受的羞辱與丟的臉面好似對她一點兒影響也無,她在謝玄的注視下端然進了這廟堂的大殿。
百官猶猶豫豫地不知該不該見禮,因此面面相覷,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