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就見鄭小燕用胳膊肘懟了懟楊誠實,眼睛朝他使勁眨,嘴上壓低了聲音,卻故意讓溫羽凡能聽見:“趕緊把正事說了。”
楊誠實臉上的猶豫一下子涌了上來,他往后縮了縮,囁嚅著:“這個……要不還是晚點再說吧。小姨才剛走不久,讓羽凡再緩幾天,平復(fù)一下心情。”
“緩?緩到什么時候去!”鄭小燕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嗓門也拔高了八度,“哎,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又想打退堂鼓了是吧?這事兒可不能拖!”
“不是……我就是覺得……”楊誠實急得臉都紅了,手舞足蹈的,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總不能說,怕這事刺激到羽凡吧?
溫羽凡瞧著兩人這副模樣,心里頭那點因為沒吃飽的憋屈,頓時被好奇心壓了下去。
他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幾分探究:“表哥,表嫂,到底怎么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們就直接說吧,別藏著掖著的。”
“快說呀,磨磨唧唧的!”鄭小燕立刻把火撒到楊誠實身上,眼睛瞪得溜圓。
楊誠實被她吼得縮了縮脖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說,要講你來講。”
“真沒出息!”鄭小燕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又在楊誠實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疼得他齜牙咧嘴。
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溫羽凡,臉上努力擠出點笑,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點僵硬。
溫羽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攥著褲縫的手指不自覺收緊,指節(jié)泛白。
他抬眼看向鄭小燕,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嫂子,那你快說吧,到底什么事?”
出租屋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風(fēng)聲都變得格外清晰,像在催著一個遲來的宣判。
鄭小燕眼神躲閃著,目光在墻角那堆空紙箱上打了個轉(zhuǎn),又慌忙移開,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帶子。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才訥訥開口:“那個,羽凡啊,是這么回事。你也清楚,你表哥和嫂子家的條件也不寬裕,還得供你大侄子上學(xué)念書呢……”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點難以啟齒的窘迫:“以前小姨還在的時候,我們時不時接濟一下你們,倒也沒什么問題。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這邊雖說房租水電這些費用不算多,可要是全靠我們來負(fù)擔(dān),我們確實也有些承受不住啊!”
最后幾個字像小石子,狠狠砸在溫羽凡心上。
他整個人僵在輪椅上,后背的骨頭硌得坐墊“咯吱”輕響。
原來如此。
他早該想到的,一年多來躺在病床上,靠表哥表嫂接濟度日,再親近的親戚,也經(jīng)不住這樣長久的拖累。
悲戚像潮水般漫上來,眼眶瞬間發(fā)熱。
他望著鄭小燕躲閃的側(cè)臉,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著疼……
有失望,有無奈,甚至還有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憤怒。
可這憤怒剛冒頭,就被更深的無力感壓了下去。
是啊,確實是他拖累了別人,又有什么資格憤怒呢?
一股沖動猛地竄上來,他幾乎要撐著輪椅扶手站起來,想對著鄭小燕喊出那句“我走就是了”。
可指尖剛碰到冰涼的金屬扶手,理智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
不行,他不能暴露。
雙腿剛恢復(fù)的秘密,系統(tǒng)的存在,還有復(fù)仇的計劃……
這一切都需要他繼續(xù)扮演那個癱瘓的、需要被照顧的溫羽凡。